第一百四十六章 北上
湖广战局的巨变很快引发的整个战场形势的变化,朱慈烺的处境当即变得被动起来。
他不得不将原本两广调入南直隶庐州府,安庆府等地的兵马调往江西,同时向崇祯皇帝请旨,让江西,福建各地的明军完成军事动员,作为湖广战局的机动力量,随时听候调遣。
而他原本部署在长江以南的近万浙军,也匆匆北调,随时准备跟着淮安府,凤阳府的两部主力北上,支援正在徐州城和清军鏖战的秦凯所部。
不过,经过一开始的大败和撤退之后,缺少水师的清军一时还无力南下,李过,高一功,堵胤锡,左良玉四人很快就稳住了局势。
此战之后,李过和高一功,堵胤锡都损失惨重,顺军余部再受重创,能战之兵已经只剩下了堪堪两万,短时间内更是没了进攻的能力。
这个时代的士兵作战往往依靠军阵,依靠的是长期训练和合作形成的战场配合,这也就使得编制损失过大的军队难以在短时间内重新形成战斗力。
左良玉所部的损失倒是不大,而且襄阳城一战死伤的基本上都是他收编的外五营农民军,本部精锐基本毫发无伤。
但是这个时候,左良玉的病情已经一日重过一日,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一命呜呼了。
这让武昌的局势,也跟着震荡起来,左良玉军中,更是军心浮动。这个军阀打仗虽然不行,但是约束手下的人,还是很有一套的。
左良玉一直瞒报自己的病情,一来是担心南京朝廷的崇祯皇帝会因为之前的事情,趁机夺了他的兵权,二来也是担心清军趁机进攻武昌,部下纷纷投清。
毕竟,他的儿子是什么德性,他是清楚的,若是哪天他死了,这小子估计连他的那些老部下都镇不住。
这其实也是他之前一直按兵不动的主要原因之一。
但到了这个时候,他便是想瞒,也瞒不住了。毕竟,战事如此紧张,左良玉却一直没有露过面,甚至军中都有传言他已经死了,只是朝廷为了稳住局势,一直密而不发。
消息很快传到了崇祯皇帝的耳朵里,甚至在周世显的努力下,崇祯和朱慈烺知道了一样多的情报。
崇祯原本就因为湖广的局势夜不能寐,又听到了这个消息之后,连忙将李邦华派往了武昌,让他全权负责武昌的战事。同时也加派了两个太监监军。
毕竟,李邦华在他的心里,已经是朱慈烺**的人了,崇祯怎么可能会放心?但是除了李邦华之外,他又无人可派了。
而经过了军事部署的调整之后,湖广长江以南各大城池,又都有了重兵驻守,清军若是强攻城池,恐怕只能是徒劳无功。
但清军若是直接冒险东进,以湖广,甚至是江西的兵马,恐怕也难以和数万清军一战的,这是朱慈烺最为担心的事情。
局势的突变使得朱慈烺不得不做出改变,他并不计较这一城一池的得失,但是吴三桂,阿济格两军联合的情况下,到时候自己被南北夹击,那可就大事不妙了。
这并非是朱慈烺杞人忧天,毕竟和江南比起来,湖广战局并不算重要,而真正能担当起抗清重任的,只有他的新军。
李过,高一功不行,左良玉,堵胤锡同样不行,便是郑成功,恐怕也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锻炼。
而如此局势之下,便是一直稳坐南京的崇祯皇帝也根本就是坐不住了,屡屡催促朱慈烺速战速决。
朱慈烺自然是不会听他的调遣,但问题是,他也意识到了局势的严峻,若是再不行动,等到清军汇聚起了东征的实力,恐怕就没有机会了。
此时,知道了湖广战局的多铎,也随即对徐州城,以及淮河以北的几个明军据点发起了更加猛烈的进攻。
在多铎出其不意的进攻和火炮支援之下,居然还真的被清军攻下了一座城池。随即,多铎派出了更多兵马,想要进一步扩大战果。
不过,黄得功的反应十分迅速,并没有让同样的错误发生在其他据点之上。清军在短暂进攻后,只能撤退。
而刚刚攻占了明军据点的清军因为孤军深入,据点又被严重破坏,根本无法立足,在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,只能放弃了继续坚守的计划,撤回了徐州城外的大本营。
淮河北岸,各地不时爆发一些或大或小的战斗,明清双方都互有伤亡,而整体的战局胜负却仍旧扑朔迷离。
湖广仍在战略相持,仅靠阿济格的兵马难以东征,而吴三桂似乎并不愿意将主力投入东征大战之中。
他怎么会看不出来阿济格是想要让他去当炮灰?但他又无法拒绝清廷的命令,只能说暂时拖一拖,让清廷给他让渡更好的条件。
吴三桂具体能争取到什么条件,就得看多铎和朱慈烺的对决情况了。
汉奸的价值,并不由他们自己决定,而是看正在抵抗的人使得入侵者付出了多大的代价。
而吴三桂不动,阿济格自然也难以行动,朱慈烺安排在江西的上万兵马也同样不动,这使得江西也间接陷入了战略相持之中。
毕竟,打仗可不是什么儿戏,任何一个失误,都有可能造成的大规模的兵力损失,甚至是牵一发而动全身,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。
于是乎,这场大战的关键,最终又回到南直隶徐州城的决战之中。
朱慈烺虽然调来了浙江的兵马,又准备将刘泽清和本部兵马悉数带上,但面对多铎的这支主力大军,仍旧心中忐忑。
秦凯和高杰的兵马在这段时间也多次派兵出城作战,但基本上都是小打小闹,他们还是摆出了一副死守之势。
多铎虽然也有意消耗城内的明军,以避免自己在和朱慈烺主力大决战的时候,秦凯和高杰两部兵马忽然出击。
但面对强行攻城的巨大消耗和士兵伤亡,他最终也只能作罢,只是不断炮轰徐州城,以鼓舞大军士气。
而随着气温转暖,八旗兵和从北方各地调来的绿营兵精锐,战斗力也受到了影响,这对于多铎来说极其不利,但却给了朱慈烺机会。
朱慈烺之所以按兵不动,就是在等这个机会。与此同时,他为了确保大战的最终胜利,几乎调集了手中几乎所有的兵马北上。
“把浙江,福建,应天府附近的卫戍兵抽调一部分过来,精锐部分编入一个新的战兵营,作为预备部队,其余的作为辅兵。”朱慈烺顿了顿,又继续补充道:
“至少要调三万过来,另外,能在应天府,常州府,苏州府,松江府这些地方调,就尽量从这些调,福建路途太远,又是郑家的地方,恐怕会有推脱,也不可能有精锐。”
“殿下,这次大战,北京方面的清军恐怕将会倾巢而出,预计会有两万之众,若是包括包衣,则极有可能超过五万,以我军现在的兵马,是否要将江西的兵马也调一部分来?”张煌言拱手抱拳,提议道。
“江西的兵马暂时还不能动,若是湖广出了差错,就得靠他们来拖住清军的突袭部队了。”朱慈烺摇了摇头。他不止要确保徐州大战兵力充足,更要确保后方无虞,很多兵马并不能随便调动。
而且,各地的卫戍兵马虽然多,但是这些兵马的战斗力如何,就一言难尽了,朱慈烺只敢让他们守城,坚壁清野,断绝清军的给养,延缓清军的攻势。
“殿下所言极是,大战在即,粮役都十分繁重,各地不安的因素都在增加,若是抽空了地方卫戍部队,恐怕征集徭役,补充粮饷都会成为问题。”前来慰劳大军的倪元璐拱手拢袖道。
“大战的军需物资,粮草补给倪尚书你继续全权负责,协调各部,一定要保证满足大军所需。”朱慈烺说完,又扭头看向了张煌言:“玄著,你说说目前已知的清军军情,接下来的大会战绝不容得有任何差池。”
“是,殿下!”张煌言又抱了抱拳,道:
“前一年的淮河大战,陕西顺清大战,清军损失了近两万精锐兵马,现在在湖广的野战八旗又有一万以上,北京,西安,太原等地又需要驻扎数千八旗兵马,以防不测。
因此,如今就算清军极限动员,将十五岁以上,六十岁以下男丁都征集入伍,能投入南直隶的极限兵马应该也只有八九万。
但鞑子乃是小族,满蒙都难以大量补充兵员财税,鞑子唯一能靠的,就是汉奸。而咱们有源源不断的新兵源,新财税,清军绝对耗不过咱们。”
朱慈烺和麾下将领们已经推演了数次,就北上和清军决战的最终结果,也得出了三个可能发生的预测。
一是歼灭多铎的这支八旗兵主力,但若是如此,新军和各部参战兵马也极有可能会损失惨重,肯定无力北上攻打中原,只能让李过,高一功,堵胤锡等人收复湖北。
二是只重创了多铎所部的八旗兵,迫使其撤兵,新军和各部参战兵马损失不大的话,那就可以趁机北上,乘胜追击,收复中原了。
当然,若是第三种,局势反过来发展,那就不堪设想了,这是朱慈烺极力要避免的。最终的这场决战,他必须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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