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九章 林中散步

所幸，一路上没有发生任何袭击。只是路两边的林子，越来越密。

    叫做斯凡的黑发年轻人回头，说：“就在前面了。”

    前面，是一片林中空地，空地中央，果然是斯凡提到过的祭坛：几块石头垒成的祭坛后，是一个大约两米高的木质雕像。

    斯凡在一旁提示说：“小时候的故事里，每次见到这个雕像，都要低头，不可以看它的眼睛。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摇头，说：“我的徽记没有检测到任何魔法。而且，我们必须要靠近，才能调查清楚。”

    说着，维瑟米尔带着安东还有黑发村民，走到了木质雕像对面，终于获得了更清晰的视野。

    在维瑟米尔眼中，这个雕像处处透着古怪。

    虽然，模仿着精灵们留下来的石质雕像，北方的人类工匠在这几百年中，经常会使用木料来刻出献给神灵的木质神像。

    但维瑟米尔印象中，没有一个神灵的神像是用紫衫木雕的，和现在的这个雕像一样。

    常规的神像往往会选用橡树、红木，室内神像有时会用核桃木，克里夫教会似乎喜欢松木。

    紫衫在神秘学中被认为是死亡与厄运的象征，不会有正常的教会会接收这样木质的神像，那是渎神。

    这个神像的形制也有问题。

    北方是多神信仰，虽然个人或者特定人群会对于某个神灵有偏好，但各个教会在几百年的碰撞与共存中，基本上达成了井水不犯河水、甚至有时还互相合作的关系。

    这个形象的一个副作用就是，不同神灵的神像之间很好区分，往往会携带一些标志性的装饰品。像比如莉法娅女神的花环，克里夫大神的闪电，或者赫尔德拉女神的马头杖。

    而眼前这个神像，没有任何熟知的标志物，就好像它害怕被人认出来一样。

    唯一可以算得上特点的，就是这个神像被包裹的双眼，似乎这是一位目盲的神。神像的一只手中，拿着一把短小的仪式性匕首，另一只手中，则是一个线轮。

    维瑟米尔观察了一会，实在确认不了它的身份，甚至连神像的性别都难以区分。

    于是，他把注意力转移到了神像脚下的祭坛上。

    几块石头上，摆放着杂碎的祭品，除去鲜花、供奉食品之外，最具特色的，是各种各样的飞禽：有黄鹂、蝙蝠、麻雀，甚至还有好几只乌鸦。这些鸟类都是被杀死之后，放在这里的，不少已经完全干瘪、腐坏，但也有的很新鲜。

    “你说，你去年来供奉过，故事里有说，应该供奉什么吗？”维瑟米尔回头，询问黑发的村民。

    后者回答：“说是供奉会飞的鸟就行。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又问：“这么多祭品，不会都来自海姆菲尔德。这片树林，是不是还连着别的村子？他们也会来？”

    黑发的年轻人回答：“是的。林子后面，是斯雷卡庄园的几个村子。我不知道他们来不来拜，但是来林子的时候，偶尔会遇到他们。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颔首，继续检查祭坛。他指着祭坛石板的边缘，给安东看，说：“看上面的花纹！”

    祭坛石板的边缘上，刻着一串虽然经历侵蚀，但还是可以辨认出形状的颅骨花纹。维瑟米尔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，上面传来滑腻的青石质感。

    维瑟米尔知道，这些颅骨花纹，代表着什么。

    他拍拍手站起，下了定论：“这个神像，不管它是谁，都绝对不是一个善神。”

    “怎么说？”安东问。

    维瑟米尔指了指那些颅骨花纹，解释：“这些花纹，代表的是活祭。这是个邪神。”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远处树叶与土地上传来的悉碎声，让维瑟米尔抬起了头。强化过的听力之下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快速接近！

    “躲到一边！”维瑟米尔对黑发村民喊，然后让安东也做好准备。

    下一秒，一只硕大的黑色影子从草丛中，猛地冒了出来，狠狠扑向维瑟米尔所在的位置，锋利的前爪带着寒光。

    维瑟米尔向旁边一躲，让这只怪物扑了个空，在地上激起不少粉末状的土壤。

    趁着怪物调整位置回头的那一刻，维瑟米尔看到了这只行动迅速的怪物的全貌：这是一只全体漆黑、大约一米半高，有着两只闪亮的锋利前爪的大蜘蛛！

    维瑟米尔迅速确认了这是一只什么怪物。它是变形蛛，又叫‘打结腿’，或者‘田地恶魔’，是整个北方相当普遍的一类掠食者，给农民们带来无限麻烦与危险。

    这一只从它的体型、毛发的旺盛来看，显然正处于壮年，而且是体型较大的个体。

    维瑟米尔知道，面对变形蛛，绝对不能逃跑。不仅是因为变形蛛有着比常人快得多的速度，而且是因为当你背朝它逃跑的时候，就看不到它向你吐来的黏性极强的蛛丝了。

    唯一的办法，就是正面解决它。

    电光火石之间，变形蛛已经调整好了方位，又一次向维瑟米尔扑来。维瑟米尔效仿上次的经验，猛地向另一边闪躲，手中的银剑化格挡为戳刺，斜斜地向着变形蛛的硕大身体刺下。

    但这一下没有成功，维瑟米尔的银剑，在变形蛛的甲壳上向另一边滑去。

    变形蛛借助这个破绽，向另一边逃窜，然后回过头，打量着这个人类对手。

    维瑟米尔也把银剑收回胸前，准备应对怪物的下一次飞扑。

    变形蛛的脚爪飞快地拨动土壤，来回变换着位置，试图干扰猎魔人的判断。

    终于，在变形蛛似乎要再次飞扑的时候，它突然停下脚上的动作，从丝囊中吐出一团白色的絮状物，高速向维瑟米尔的身体击来。

    维瑟米尔却不慌不忙，他微微收回长剑，像用棍子击打飞来的鸟蛋一样，找准机会，借助猎魔人优异的动态视力，居然把这一团丝线狠狠地向来时的方向击打了回去。

    变形蛛正欲趁蛛丝缠住对手的时机袭击，不料正好把自己吐出的蛛丝缠住，发出尖利的嘶鸣。

    维瑟米尔在心中得意地笑笑。这是他在多年前，练出来的一种对付变形蛛的绝技，瞅准时机，可以用剑的最末端发力，把蛛丝击打回去。

    也就是老猎魔人有足够的自信与技巧，不然一旦失手，就会弄巧成拙，把自己困在网里头。

    虽然哪怕那样，维瑟米尔也有逃生的办法就是了。

    老猎魔人趁变形蛛的困住的机会，欺身上前，用银剑对准变形蛛，狠狠地刺了下去，直把它的头部切成两半。变形蛛的四肢痉挛地抖动，发出刺耳的噪音，终于一点点无可挽回地平息了下去。

    按理说，被困住的变形蛛可以用自己特殊的唾液，让蛛丝分解，但这是个需要消耗时间的过程。在实战中，有时只是短短一瞬失去移动能力，就足够付出生命的代价了。

    维瑟米尔满意地收回银剑，有些心疼地看着接触腐蚀性蛛丝在银剑上留下的细小痕迹。这一招是帅，但不太值。

    他指挥着刚才保护村民的安东，在变形蛛上收集可以用的炼金材料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，人类的脚步声，在空地的远端响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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