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八章 情敌

斯凡的家，和之前得到的消息一样，坐落在村子的最北端。

    这是一栋土胎墙、稻草屋顶的房子，左右两侧各有一间侧屋。虽然，现在已经破旧不堪，屋顶也很久没换，但显然在以前的村子里风光过。

    房子后面，一片连接着村外林地的树林，把它们忧郁的阴影投下。

    房子前面的院子里堆放着不少杂物，一个黑色短发的年轻人穿了一件短衣，正在大汗淋漓地砍柴火。

    “斯凡？”维瑟米尔问。

    “你是谁？”年轻男人用手擦了擦汗，没好气地问道。他应该就是斯凡了。

    “我是村子雇来的猎魔人，”维瑟米尔介绍道：“这位，是我的同行。”

    黑发的斯凡继续砍柴火，问：“猎魔人。你们找我干嘛？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说：“我们发现，女鬼生前是村子里的人，是一个叫多丽的年轻女孩。你认识她吗？”

    黑发少年把斧子重重砸进用作底盘的树桩，看了一眼两个猎魔人，说：“我认识。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问：“你知道，她是怎么死的吗？”

    黑发少年恶狠狠地看着猎魔人们，嘴唇动了动：“我知道。是我杀的她。”

    安东正要拔剑，维瑟米尔制止了他。要制服一个手里只有一把砍柴斧子的年轻农夫，维瑟米尔不需要用剑。

    维瑟米尔说：“很好，我们马上带你去找治安官。不过，首先，告诉我，你把尸体藏到了哪里？”

    黑发年轻人木木地说：“我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问：“你怎么会不知道，自己把尸体藏到了哪里？到这个时候了，隐瞒可不明智。”

    年轻人吐了一口唾沫，说：“我说了，我不知道。我没见到她的尸体。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问：“怎么回事？你让野兽动的手？你把她带到了哪里？”

    他想起来很多年前遇到的一个案子，凶手把受害人带到野外，绑好、割开血管，让饥饿的野兽来下杀手，最后尸体根本找不到。

    黑发年轻人疑惑地摇头：“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。不，我没有碰她。我是用魔法杀死她的。”

    “魔法？”

    这个村子简直充满了魔法！维瑟米尔心中叹了口气，想道。

    最开始是村长老秘密地告诉自己，村子外面住着一个女巫，然后自己发现，这个女巫还有个女巫学徒。现在，一个村民更是说，自己用魔法杀了人！

    维瑟米尔对年轻人口中的‘魔法’产生了一点些微的好奇。尽管，他知道，这个东西多半和真正的魔力，没有任何关系。

    黑发年轻人解释道：“用荨麻草，绕无名指三圈，口中念诵你要杀的那个人的名字，然后划破手指。这就是我用的魔法。”

    “那之后没多久，多丽就失踪了。我还以为，她是去林德了。现在，我知道了，她死了，死于我的魔法。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无奈地摇头。在没有魔法知识的人们中，这样的迷信、传说总是像旅馆里的虱子一样，流传得又快又广。

    斯凡口中的这个荨麻草‘魔咒’，十年前他就在亚甸听过了，完全没有任何事实成分。

    维瑟米尔说：“这是个迷信。你不是真正的凶手。”

    叹了口气，他又问：“而且，你为什么要杀了她呢？她不是你的情人吗？”

    斯凡瞪了猎魔人一眼，没有回答。

    维瑟米尔感到，自己对于这出乡村爱情悲喜剧的耐心，在迅速消散。也许，询问这些细节，就是一个错误。

    他问：“因为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？因为她订婚了，你失去她了？”

    斯凡郁郁地说：“我知道这些话，村子里的人，都这么传。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说：“听你的意思，这不是你的动机？”

    斯凡坐在了地上，说：“多丽和我，几年前，就分手了。她和别人在一起，以后会嫁给别人，我也接受了。没什么大不了的。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点点头，说：“那到底是什么，让你开始恨她？”

    斯凡开始讲述：“一年前，她和约恩订婚了。据说，家里人催的很急。然后有一天，五月节左右吧，她突然来找我，说自己还是忘不了我。”

    黑发年轻人抓了抓脸，继续说：“当时的我真是一个傻子。我以为，她一定爱着我。也许，我们之间还有可能。于是，我们在一起了。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静静听着斯凡讲述自己的故事。

    斯凡继续：“从那以后，有两个月时间，我们一直偷偷相见。我不想再这样偷摸下去了，但她拒绝公开我们的关系。有什么用呢？所有人都在传闲话，约恩和我打了两次架。人们都以为，是我勾引她，是我破坏他们的关系。”

    “就在那个时候，我明白了，她不会和约恩分手。那我又算什么？她这样，难道不是在欺骗我吗？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问：“然后，你就决定要杀了她？”

    黑发年轻人低下了头，说：“我不能接受她这样侮辱我……但我做不到亲自下手。看到她的脸，我就失去了全部力气。我以为……魔咒不会生效。谁知道，传说是真的。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说：“作为猎魔人，我再一次告诉你，你的荨麻草魔咒只是一个迷信。多丽的确死了，但是你并不是杀害她的凶手。”

    黑发年轻人松开了斧子柄，说道：“你们带不带走我，都一样了。我的生活，已经毁完了。”

    为了更进一步确认信息，维瑟米尔不得不问：“还有，你知道多丽怀孕了吗？”

    黑发年轻人的反应，和之前遇到的他的情敌一样困惑、震惊。他一脸苦相地问：“怀孕了？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确认，问：“她的闺蜜说，是约恩的。不过，我们想知道，从你的角度而言，这个孩子可能是你的吗？”

    黑发年轻人抿了抿嘴，说：“我不知道。尤其是她已经死了。她……有可能也不知道。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了然地点头。

    黑发年轻人又说：“还有，这一点我也该告诉你们。我当时很绝望，使用了不止一种魔法。”

    维瑟米尔想，也就是说，这个家伙还相信了一些别的民间传说。维瑟米尔问：“除了荨麻草诅咒，你还使用了什么魔法？”

    黑发年轻人说：“那是更早之前了。当时，我想的是，让她放弃约恩，真的爱上我。然后我想起来，森林里有一座祭坛。从来没有人去那里，但小时候，我们小孩子总是说，去那里祈求东西，就会得到回报。于是，去年夏天，我去那里祭祀过，但没有任何效果。这个也算魔法吗？”

    森林里无人知道来历的祭坛？

    维瑟米尔沉吟了一下，说：“祈祷，和你之前用过的迷信巫术不一样。祈祷的时候，你永远也不知道，到底有没有神灵听到，或者，听到的到底是个怎样的神灵。我们还是去看看吧。”

    黑发年轻人拔出斧子，挂到腰间，带着他们向房子后的树林中深入。

    维瑟米尔叮嘱安东把银剑出鞘，这一路上的林子里，谁也不知道到底会遇到什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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