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二十一章 木材与神秘学

接下来要做的，就是确认公爵的恶魔附身了。

    安东查看了一下公爵的眼睑与手指。他右手的手指甲下有一层黑斑，眼睑下也有类似符文的血点。

    这是恶魔附身的一种迹象。但仅仅是这些还不够。

    安东查看着公爵床头的位置。

    如果自己是个术士，自己也许有更可靠的方法对付这只恶魔，因为虽然召唤恶魔的戈提亚术被术士评议会禁止，但大部分自视甚高的术士或多或少都对此有过一定的了解。

    不过嘛，猎魔人也有自己的土办法，来确认受害者是不是被恶魔附身。

    安东对宫廷主管说：“有紫杉木的木料吗？白雪松或者檀香木也行。拿点来。”

    宫廷主管对这个奇怪的要求愣了愣，然后突然想到了什么，对门外的随从喊：“听到了吗？紫杉、白雪松、檀香木，快去找！”

    一个年轻的书记官回答：“好的！马上派人去找木材商人！最多一个小时！”

    宫廷主管给了他一个耳光：“蠢货！去找家具，市政厅里的。是这些木料的，劈碎了带上来。越快越好！”

    “可是我不认识这些木材……”挨了一耳光的书记官委屈地说。

    “那就去找认识的人！”宫廷主管喊：“如果找不到，我就把你的脑袋给猎魔人当材料！”

    在宫廷主管的恐吓下，随从们在短短的十五分钟后，就抱着木料回来了。

    安东在他们扔到地上的一大堆木料里翻找着。从斧子的痕迹看，它们应该大部分都是刚刚从衣柜、会议桌、双人床上砍下来的，里面甚至时不时还可以遇到斧子和长矛的柄。

    年轻书记官的话没错，他确实不会辨认木材，而且他的同事们看样子也差不多。他们补救的方法是，把这十几分钟内可以找到的所有木质家具，都派遣卫兵们砍了几块下来。

    市政厅这处典雅的别居，在这一番劫难后，要不少年头之后才能在一位精明管理人的手下，重新夸耀自己的名贵家具藏品了。

    安东从这些大块木料中辨认出几块自己可以用到的，然后指挥卫兵和书记官们把它们用斧子进一步砍成手指粗细的小片，就在昏迷公爵床前柔软的地毯上。

    看着公爵躺在丝绸床铺里死灰的脸色，以及在他周围的木堆里忙活的年轻士兵，安东隐隐感到一种强烈的虚无感。

    砍好了木料，安东让主管把这些年轻人都赶了出去。然后，安东将细长的白雪松木和檀香木木条捆成四捆，分别固定在公爵床的四个角上，以此代表四风的方位。

    然后安东向主管要了几个火盆，粗略地围着公爵的床围了一圈，将剩下的大块雪松木料均匀地放了进去。

    接下来就是点火了。教给安东这个小窍门的猎魔人笔记里说到，四风方位的木头是不可或缺的，此外则需要一个大型火堆，配合月相与地宫的相交点。

    书写笔记的猎魔人继续说，由于大部分猎魔人都不像术士们一样熟悉天文学，因此他的建议是，到时候直接在受害者外围搭一圈的柴堆即可，大力出奇迹。

    安东觉得这个建议很实用，他本人对于高级神秘学基本是一窍不通。

    他逐次点燃了四风方向的雪松木火把，然后点燃了外围的各个火盆。

    雪松木和檀香木燃烧时刺激性的味道，让坚持留在一边的宫廷主管不住地咳嗽。他问：“你确定这样有用？”

    安东回答：“我不确定。这也是我第一次对付恶魔！”看到主管不满的眼神，安东补充道：“但记住，我也是你唯一的选择了！”

    在木柴燃烧的烟雾中，安东感觉胸前的徽章，在刚刚的平静之后，突然又一次剧烈地、急切地震动起来。

    安东抬头看向公爵的床头，只见一团黑色的烟雾从四支临时火把中冒出，汇聚成一个黑影，缠绕在阿诺德公爵的身体上。

    安东发誓，这个影子是具有意识的，因为它很快就发现了安东的存在。在那一团灰暗的烟雾中，翻滚出两个闪着红光的空洞，就好像是一双眼睛，死死盯着猎魔人，传递出无垠的恨意。

    黑影缠绕着昏迷中的阿诺德公爵，奋力地挣扎着。随着它的动作，安东发现，火把中的木料在肉眼可见地快速燃烧。

    在猎魔人回过神之前，火把就已经迅速地燃烧殆尽，变成了几根徐徐冒烟的碳柱。

    刚刚的幻象：影子、苦难中的公爵，一下子都无影无踪。

    “这是怎么回事？”宫廷主管吓的靠在大衣柜上，甚至顾不得擦冷汗：“天神啊……刚才那东西到底是什么？！”

    安东把银剑收回背上：“那就是一直纠缠着阿诺德公爵的东西。我的猜测没错。我们需要对付的，是一只希姆恶魔。”

    主管大口喘气：“天哪，它还会回来？”

    安东看着他，无奈地笑了笑，说：“不，准确地说，它不是回来，它从来就没离开。我们刚才燃烧的木材，散发出它不喜欢的香气，可以短暂地让它显露身形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显露身形？”中年主管大惊失色：“也就是说，过去这么长时间，它一直……附在阿诺德殿下身上？天啊，后半夜只有我一个人照料……”

    安东拍了拍他的肩，安慰说：“放心好了。恶魔对于受害者是很挑剔的。”

    宫廷主管说：“我现在可算见识到了。猎魔人，你说的不是假话。现在要赶紧把这个家伙从公爵殿下身上赶走！猎魔人，安东阁下，我们应该做什么？请您赶紧布置！”

    看着前倨后恭的主管，安东没有刁难他，而是说：“要想处理希姆恶魔，一般来说，我们要把受害者带到他最初遇到希姆的地方。只有在那里，我们才可以尽可能地伤害到恶魔的本体，从而伤害到它，甚至把它驱逐。”

    “这个地方是？”宫廷主管露出一丝为难，显然已经有了猜测。

    安东点了点头告诉他：“我想，应该多半就在埃森宁堡的大厅，一切事情发生的地方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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