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一章 复苏仪式
德鲁伊的仪式在两天后举行。时间选在七月的满月那一夜，按精灵历法，这一天是收获节之前两周，属于日之月，处于一整年魔力波动的顶峰。
卡莱表示，近期而言，这一天是举行唤醒仪式的最好时刻。
维瑟米尔在顿布兰的海滩上救下的陌生猎魔人，在过去的一周中，得到了德鲁伊们无微不至的照料。
然而，采自森林与原野的草药，特殊药方调制的药膏，乃至于圣洁泉水的洗濯与浸泡，都只能促进他身体的恢复，让这具陷入这种奇特的假死状态中的躯壳，做好恢复生命的准备。
但要想让他最终复苏，魔法仪式的介入以唤醒他的灵魂，可以说是必不可少的一步。
维瑟米尔惊异地看着德鲁伊们为今夜的仪式做的准备。
在德鲁伊营地中央的一处显然也是古代遗迹的场地上，德鲁伊们依托着一棵古老的橡树，用藤蔓与树枝搭了一座枝叶嫩绿的凉亭。陌生猎魔人的身体，就放在这个凉亭或者说帐篷的最中间。
几个年轻的德鲁伊还在凉亭中，用泉水和药膏，涂抹、擦拭着猎魔人的身体，为马上就要开始的仪式做准备。
“你在担心吗？我的朋友。”安梅尔走过来，对维瑟米尔说：“我也是。”
维瑟米尔说：“我以前从来没有参与过德鲁伊的仪式。”
安梅尔努力笑笑，说：“不过，如果有人可以救活他，那就是我的老师了。她在来到这里之前，在蓝山修行了很多年，从莎拉伊韦德到波萨达，所有的精灵都说她是最好的AenHaelen，治疗者。”
“我相信她，相信你们。”维瑟米尔叹了口气：“我知道，救活他会很难。但起码，我们把能做的都做了。”他犹豫了一下，没有告诉德鲁伊自己每年冬天就住在蓝山，虽然比精灵们的聚居地，要靠北得多。
安梅尔点头，又说：“我还没有找到机会，感谢你为了德鲁伊之环，解决了那头恶魔。”
维瑟米尔说：“你愿意治疗他，就是对我最大的感谢了。”昨天，他和另外几个德鲁伊，又去了一趟，把芬特怪的尸体处理了。维瑟米尔在征得同意后，带走了芬特怪的突变诱发物。当时，安梅尔还在忙着治疗陌生的猎魔人。
安梅尔又说：“还有一点，我要道歉，没有更早告诉你，白色女士的事情。她不愿意我们提起她，而当时，我和老师，也还有顾虑……”
维瑟米尔表示理解。自己学派，也有很多事情，不轻易告诉别人。
不过有一点，他有些好奇，问：“白色女士，她到底是什么生物？”
安梅尔犹豫了一下，回答：“她既然已经允许你见到她了，那也就代表着，认可你了。那我想，我也可以告诉你，我的猜测。维瑟米尔，在你的猎魔人生涯里，你一定见过林精、地灵之类的生物吧？”
维瑟米尔点头：“这一类生物，在森林中，比大多数人以为的要普遍得多。”
安梅尔继续说：“她，也是这一类生物。是自然力量在世界上自由流动的那个时代的残余。和那些普通的生灵比，白色女士得到过达娜·梅布女神的护佑，而且活了非常之久，有着强大的治疗力量，甚至可以说，神性。”
安梅尔看了一眼维瑟米尔，说：“朋友，我有一个不情之请。你离开这里之后，可以不要和任何人谈起她吗？”
维瑟米尔理解安梅尔的顾虑。一个具有奇迹般治疗能力的生物，就生活在西达里斯城几十英里之外，而且除去一伙德鲁伊之外，没有任何自保能力——这简直就是个活靶子。
维瑟米尔说：“我答应你。我不仅绝不会伤害她，我也不会透露她的任何消息。还有，你们也要保护好她。”
德鲁伊点头。
仪式开始了。换了一身衣服的卡莱站在放置着陌生猎魔人的小床的床头。在她两侧，她的学生们依照年龄的大小，站成两排。维瑟米尔注意到，几乎整个营地中他可以认得出的德鲁伊都来了。
卡莱带着他们在凉亭的泥土地面上，划下了一个很大的三曲枝法阵，由她最年长的三位弟子，带着几个学徒坐镇三个曲枝的点位。
在点燃了仪式要用到的香薰之后，卡莱回到了原来的位置。
她先是从怀中，取出三颗有着陌生光泽、无法判断种类的宝石，放置在陌生猎魔人的额头、胸口、和肚脐处，排成一线。
然后，她拿起一旁放着泉水的高脚水瓶，从脖子上取下自己项链的吊坠。这个吊坠分明是一个小玻璃瓶子，其中是某种水银状的物质。卡莱打开瓶塞，在高脚水瓶中谨慎地倒了一滴。
下一秒，一种奇异的光辉从高脚水瓶敞开的瓶口中冒出，照亮了正在低头观察的老德鲁伊，和她皱纹丛生的面孔。
卡莱满意地一笑，将手中装载着特殊处理过的泉水的高脚水瓶，递给一旁一个长着尖耳朵、精灵模样的小女孩学徒。小女孩有些费力地举着瓶子，让其中的光芒，在树枝与藤蔓搭就的凉亭上投下一个光斑。
卡莱保持着这个姿势，嘴中开始念念有词。
维瑟米尔的听力出众，但他只能听出，老德鲁伊嘴中朗诵的，是上古语的句子，他听不懂。
但三曲枝法阵中，其中一个曲枝上的年轻德鲁伊们，开始用通用语朗诵如下的祷词：
“从西方大海而来的少女，您踩踏着太阳的光辉而来，来到多尔·爱达莱特，我们在洛·格文呼唤你。”
“把来自大海的无穷宝藏，赐予这个生命，赐予他珍珠、珊瑚、琥珀造就的身体。”
小女孩学徒掬起一捧闪着光芒的泉水，恭敬地递给她的老师。老德鲁伊将泉水洒在陌生猎魔人肚脐处的宝石上。
然后，老德鲁伊又开始朗诵新的一段上古语祷词。
另一个曲枝上的年轻德鲁伊们用通用语重复：
“从北方天空而来的老妪，您乘坐着群星的光芒而来，来到多尔·爱达莱特，我们在洛·格文呼唤你。”
“把来自天空的崇高馈赠，赐予这个生命，赐予他黄金、白银、锌一样的智慧。”
老德鲁伊再次从精灵裔的小学徒处，接过一捧耀眼的泉水，这次洒在了猎魔人额头处的宝石之上。
接下来应该是最后一段了。
卡莱双手合十，仿佛是在无声地祈祷。终于，她再次开始朗诵，依旧是维瑟米尔听不懂的上古语。
她的弟子们显然很明白老德鲁伊在朗诵什么，第三个曲枝上的德鲁伊们用通用语重复道：
“从中央大地而来的母亲，您乘坐着月的清辉而来，来到多尔·爱达莱特，您垂青之地，您的孩子在洛·格文呼唤你。”
“把来自大地深处的丰厚礼物，赐予这个生命，这个我们的朋友，我们的亲人，赐予他黄宝石一样的坚韧、红宝石一样的热情，赐予他钻石一样的灵魂。”
然后，他们又朗诵了一遍，第一次用上古语，下一次用通用语，就这样重复着。另外两个曲枝的德鲁伊们也加入了。
那位侍立在老师旁边的精灵裔小女孩，掬起一捧光辉灿烂的泉水，毕恭毕敬地递给了卡莱。在其他德鲁伊不停顿的诵唱声中，卡莱接过泉水，双手捧着倒在陌生猎魔人胸口处的宝石上。
刹那间，三颗宝石连成一线，光芒大作，让维瑟米尔不得不暂时掩住眼睛。在这一刻，他感到空气中都充满了强大力量的波动。他胸口的猎魔人徽章，剧烈地摇晃着。
等到维瑟米尔再次睁开眼的时候，光芒没有那么刺眼，但依旧明亮地浸润了整个场地。在德鲁伊们的阵法中，陌生猎魔人的床前，突然多了一个身影。
正是白色女士。
此刻，她全身晶莹剔透，白色的毛发纤毫毕现，仿佛不止是被仪式的光辉浸染，而且她自身这一刻也在向外发射光辉一样。
白色女士举起一只前蹄，按在了猎魔人的胸口。
她用腔调古雅的上古语说：“Vatt‘ghernanhysbys，gadwechydhulokke，essetedd。Caemmaepdanyrfeainn，essetedd。”
（不知名的猎魔人，离开那个无光之地，是时候了。来到太阳之下的人间，是时候了。）
空气中涌动的魔力，几乎和此刻的光芒一样，浓郁到了新的地步，而且像人的心跳一样涌动着。
下一秒，仿佛有什么东西爆炸一样的触感，猛地以凉亭为中心向四周极快地扩散，让德鲁伊们纷纷摔倒，连卡莱也不得不后退。
在光芒急剧浓缩的中心，只有白色女士的身影，依旧站在床边不动。
发生了什么？维瑟米尔想问。
只有离得最近的白色女士，满意地看到，床上那个在此之前与死人无异的陌生猎魔人，他的双眼猛地睁开了，他大张着嘴，似乎是要呼吸，又似乎是要大喊什么，但没有声音发出。
很好，生命的链条又搭上了一环。这时的白色女士，如此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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