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 126 章 126 生意好呢
借着大酒楼的招牌,吸引了不少过路人,青桃和邵氏推着车卖包子时就攒了些名气,摊贩们认出她们,便也涌上前凑热闹。
走街串巷挣不了多少钱,摊贩们出门早,身上兜着昨日做的干粮,因此极少人掏钱买,而是争相询问租铺子的细节。
于他们而言,混个温饱已是不容易,开铺子更是奢求,谭家生意好,可租子和税收贵得多,摆明了不如推车划算,但她们去租了铺子,不由得勾起他们的好奇心来。
邵氏在灶台后擀面皮做包子,邱婆子站在前边,她不懂里边的门道,只说,“租子再贵也得租啊,我家姑娘大了,天天抛头露面不好...”
青桃在街上跟人打架的事儿邱婆子不知,看青桃起早贪黑的忙活心疼不已,顶着瑟瑟寒风,炎炎烈日,她一个种地的老婆子都吃不消,何况她一小姑娘呢,可她清楚有些话不能往外说,会对青桃名声不好,她眼角仍堆着笑,跟问话的摊贩道,“天热了,往后路过口渴的话尽管来喝水啊...”
大喜的日子,邱婆子不愿跟人结仇,都是出门讨生活的,该帮衬就帮衬些,何况后院有井,水不要钱。
那人一听,高兴得眯起了眼,“到时婶子不能装不认识我啊。”
他们这行,最不招铺子掌柜待见了,同行的认为他们会抢生意,不是同行的,觉得他们身份低微,不屑一顾,少有邱婆子这般热情的人。
出门在外,谁不希望困难时有人帮忙呢?
邱婆子郑重其事,“不会,我虽是乡下来的,说的话还是管用的。”
说着,她扭头看向邵氏,故意大声交代了句,邵氏笑眯眯说好,登时,围着的摊贩们往边上散开,纷纷说起祝贺的好话来,邱婆子和他们说话,不忘应付买包子的客人,游刃有余,青桃情不自禁笑了起来。
人情世故方面,她奶素来不会差,大热天的,都有人路过逃水喝,以她娘的性子不会不给,她奶大大方方主动说出来,无疑给铺子攒名声呢。
摊贩们忙着做买卖,寒暄几句就走了,大清早人多,蒸出来的包子馒头都卖完了,仍时不时有人来问,邱婆子便指着冒烟的蒸笼,略微歉意的说,“得等一会儿。”
一会儿是多久她也不清楚,反正就是得等。
来的人稍显失落的离去,目送他们走远,邱婆子立刻凑到青桃跟前,“这铺子地段好,来往的行人多,我看得多蒸些包子才是,已经六拨人没有买到包子了。”
邵氏天不亮就起床忙活了,到现在没有歇息过,闻言,苦恼道,“娘说的我也想过,可咱家人手就这么多,做太多包子,一天两天还行,时间长了怕坚持不住。”
她倒没事,怕青桃累着。
邱婆子想了想,这的确是个问题,比如今早,邵氏做包子,她捡包子捡得手都酸了,偏偏不太会算账,要么青桃帮忙算的,要么邵氏算的,她说,“我要是会算账就好了。”
青桃拧了巾子擦桌上的面粉碎屑,笑道,“咱家铺子刚开张,人们图个新鲜,上门买的人多,生意如何,得过些天才看得出来,若卖得好,请个人也行。”
可惜芸娘她们住在梨花巷,离得远了,否则请芸娘就很好了。
邱婆子点头,“该请人就请人,有个人说得对,租子和税收不便宜,若没以前挣得多就是吃亏了。”
她好奇,“税收多少来着?”
铺子的税是按铺子大小来计的,铺子越大,税收越多,所以青楼酒肆这种占地广的税收最多,她们这种铺子只算前院,每月两百文左右,岀摊的话,得另外交税。
她和邱婆子一说,邱婆子惊讶地捂住了嘴,“两百文...”
那是多少钱啊,她和谭老头在地里刨食一个月都攒不了这么多。
“会不会太多了啊?”邱婆子说。刘氏在清水镇岀摊可是一文钱都不交的。
青桃说,“是有点多,但也是没办法的事儿,朝廷律法摆着呢,逃税的话铺子会被查封的。”
所以租铺子时她们给了押金,防的便是她们不交税,影响铺子出租,租子主人精明着呢,青桃看自家奶表情丰富,又说,“我算了算,跟以前差不多的。”
住在巷子时,她和邵氏岀摊,每人一天一文钱的税收,但每个月买水得花不少钱,眼下税收多了,不是省下买水的钱了吗?
邵氏不住的点头。
邱婆子隐隐觉得不对,“这儿租子不是贵了很多吗?”
哪能那样算呢?
青桃一顿,脸上笑意更甚,“还是奶聪明。”
邱婆子挺了挺胸膛,故意捏青桃鼻子,“小小年纪想来忽悠我了,我要不聪明,家早被你爷他们几个败完了。”
但她知道青桃那么说是不希望她多想,她叹了口气,和邵氏道,“税贵就贵吧,只当家里田地交税了。”
谭秀才是秀才,免了两亩地的税,乡下的田地的税和城里的税没法比,不过邱婆子已感到满足了,叮嘱邵氏,“咱家铺子交了税,往后你和青桃碰到上门闹事的,直接告到衙门去,咱每个月交那么多钱,衙门老爷可得保护咱们。”
邵氏忙不迭点头。
府城治安还算不错,除了青文几个同窗闹过,她没碰到什么地痞混混,但婆婆的话不能不听,她说,“娘,我知道的。”
这几蒸屉包子出锅卖得比不上清晨,但晌午那阵来了不少学生,看衣着打扮是附近书塾的,还有几个瞧着脸熟得很,青桃认出是李家少爷的狐朋狗友,心里生出戒备,可他们装作不认识似的,买完包子就走了,下午没有再出现过,倒是街对面大树下时不时有妇人张望,贼眉鼠眼的让青桃心下不满。
邱婆子也注意到鬼鬼祟祟的人了,她和芸娘出过摊,跟巷子里住的人打过照面,认出对方后丝毫没当回事。
傍晚,卖完最后两个包子,她们就抬水洗蒸笼擦桌子准备关门了。
见那人还藏在树后探头探脑,她和青桃耳语,“你爹和大哥没有欠人钱吧?”
邵氏和青桃不是会跟人开口借钱的,她们手里也不差钱,就老大和青文有可能,青桃扶着蒸笼,往上泼水,回道,“爹和大哥身上有钱。”
虽然只有几个铜板,那也是钱。
“哦。”
邱婆子扫完地,出门倒垃圾,忍不住朝对面瞥了眼,那人看着她,抬手挥了挥,笑眯眯的走了,邱婆子回来后和青桃说,“请人的消息是不是传出去了啊?”
洗衣服能挣多少钱邱婆子不知道,相较而言,在铺子做帮工挣得也不少。
像芸娘帮忙剁肉馅揉面每个月就有五百文进项,每年算下来可不少。
青桃知道她的意思,说,“应该没有。”
请人的事儿她们下午商量好的,巷子里哪那么快得到消息,再者,即使请人也多是请亲戚朋友,不会请外边的人,青桃朝外瞥了眼,树下空荡荡的,没有人在,她若有所思,“估计有其他事吧。”
搬家前,邵氏犹豫要不要找秦娘子还钱,她寻思着忙完这阵子再找机会问,秦娘子主动前来,莫不是又想借钱?
她没有和邱婆子说这些,而是问邵氏晚间吃什么。
早饭和晚饭都是将就吃的馒头,此刻闲下来就得好好做顿晚饭,邵氏看了眼没用完的肉馅,“把肉馅炒了如何?”
“好。”
后院有小厨房,邵氏拿着肉馅往后走,走到门角出回眸问,“南瓜米饭行吗?”
回答她的是邱婆子,“白粥就行了。”
累了一天,并不觉得饿。
邵氏走了,青桃和邱婆子收拾完铺子就去后院帮忙,关门时,邱婆子神神秘秘道,“装钱的盒子要不要拿去后边?”
以前,青桃和邵氏都是在腰间系个钱袋子,如今在铺子里,特意备了两个装钱的木盒,带锁的,钱栗树担心有人趁其不备抢盒子,琢磨钉在凳子上,青桃说不用,邱婆子表面云淡风轻,其实慌着呢,捡包子时,时不时就瞄盒子,总怕忽然被人偷了去。
“要。”青桃说,“得记账呢。”
邱婆子立刻跑过去将木盒抱在怀里,震惊道,“这么多?”
掂分量就不轻,铜板肯定装得多,还有碎银结账的,邱婆子难以置信,“咱每天挣多少啊?”
“待会数数就知道了。”
青桃有记账的习惯,一个包子挣多少她心里是有数的,今个儿邵氏整天都围着灶台转悠,大蒸屉一屉五十个包子,馒头五十五个,少说有上千个,挣得可不少。
邱婆子小心翼翼抱着盒子往后走,声音压得低低的,“旁人会不会眼红咱啊。”
“不知道。”青桃说。
邱婆子思索道,“肯定有人会眼红,你和你娘得盯着些,别让人钻了空子。”
生意红火是好事,就怕别有用心的人抹黑铺子,故意坏她们名声,想到这点,原本打算过两日就回村的邱婆子决定在城里多待几日,邵氏乐得欢喜,劝她搬来城里。
屋子住得开,铺子里有她坐镇也踏实。
邱婆子意动,可想到家里的谭老头他们有些不放心,谭老头倒是踏实了,那群小崽子没人震着可不行,而且过不久青阳也要入学读书,她不在家,他们被李氏掳走了怎么办?
邱婆子道,“我得盯着青武他们读书,束脩不能白教啊。”
谭青武不定性,时不时就往清水镇跑,邱婆子骂过他好几回了,既然已经定了亲就该静心读书考科举,心丢在田家往后能有什么出息啊,想到此,邱婆子说,“不回去我不放心。”
邵氏倒不担心谭青武,而是谭青槐,正是贪玩的年纪,不好好约束很容易走了歪路,思忖道,“托口信让爹看着他们...”
“你爹天天在地里,管老二他们还行,管青武他们几个怕是够呛,我回家守着他们安稳些,而且,我留下帮忙,寒梅那边怕会不高兴。”
郭寒梅毕竟是娶进门的媳妇,家里其他女人都在城里忙活,她留下照顾一大帮子男人有些不像话。
邵氏冷了脸,“谁管她高不高兴,以前我只当她心眼小容不下人,竟不知她背后玩阴的,要不是看在她爹的面子上,冲她说的那些,休了她都是有可能的。”
邱婆子皱眉,“一家子开开心心的多好,休什么休啊,她年龄小,你做婆婆的多教教她就是了。”
邵氏略微诧异。
她以为邱婆子不喜欢郭寒梅呢。
看邵氏望着自己,邱婆子缓缓道,“别看娘说话做事不留情面,但凡不是过不下去,娘没想真正休了谁,我生的儿子什么德行我知道...”
儿子德行不好,何苦要求儿媳妇尽善尽美呢。
可李氏一件件一桩桩毫不收敛,容忍这些年,够了。
月色清明,三人搬了张小桌子搁在槐树下,边吃边聊,邱婆子说,“她才十几岁,许多事情都不懂,以后就好了。”
邵氏看了眼青桃,没有点头,“她娘信誓旦旦说她以后会改,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,就怕她日后闹得家宅不宁。”
郭寒梅进门时日短,她尚且震得住,等她老了就不好说了。
“她爹是读书人,再笨不会笨到那一步,我看她和你二弟妹还是有些区别的。”邱婆子也是做婆婆的人,大致了解邵氏的心情,道,“她不改好,再让郭家把人领回去。”
邵氏点了点头。
青文是大房的长子,对长媳邵氏是有期许的,即使有自己的心思,但不能算计家里人,郭寒梅明显没有做到,“我和青文说了,晚几年要孩子,寒梅私心重,保不齐有了孩子拿孩子说事。”
“那些你和青文商量吧,我年纪大了,不管那些了。”
邵氏煮的南瓜粥,清淡凉爽,夹杂着淡淡的甜味,邱婆子吃了四碗,邵氏还要给她盛,她摆手,“饱了,再吃晚上就该睡不着了。”
青桃回灶间洗碗,邵氏便和邱婆子坐在树下乘凉,顺便交流做婆婆的心得。
有些话邵氏以前不敢问,许是聊到郭寒梅,邵氏感慨颇多,问邱婆子如何看待她的。
她是不是有很多不是。
邱婆子道,“咱家最出息的就是老大,你要诸多不好,我如何会让你进门。”
邵氏问,“当时他...”
邵氏想说赵氏,邱婆子看穿她的心思,打断她,“你说隔壁赵氏吧,老大的确想娶她,我心里是瞧不上的。”
这种话邱婆子以前就说过,为何瞧不上却没说,赵氏长得漂亮,村里的小伙子抢着帮她干活,谭秀才也在其中,且谭秀才去过赵家提亲的。
邱婆子往下说道,“她啊,长得太好看了。”
“不好吗?”邵氏纳闷。
邱婆子笑了声,拿起手边的蒲扇,慢悠悠靠着树干道,“好是好,但和那种人过日子太累。”
像她和谭老头,年轻时觉得容貌能当饭吃,不顾死活要嫁给谭老头,进门后发现谭老头除了好看真的一无是处,要不是堵口气,她早就和离走了,邵氏说,“娘是过来人,不想老大走娘的老路。”
邵氏后知后觉回味过来,忍不住替谭老头说好话,“爹其实挺好的。”
至少不像村里其他男人打自己媳妇。
邱婆子说,“所以娘才让你给寒梅机会,你爹那样的人都会变,何况寒梅呢?”
谭老头如果听到这番话估计会生气,他虽然窝囊,但他还是非常听媳妇话的,也不算计家里人,哪怕他没那个脑子,但他待人一片赤诚之心。
竟拿郭寒梅和他比,太侮辱人了。
谭老头不在,接话的只能是邵氏,她道,“就怕她不知悔改,她挤兑青桃,将我们给娘的糕点换给她爹娘,昧青杏的银钱...”
“年轻人难免有做错事的时候。”
邱婆子不喜欢郭寒梅,话里却还是维护她的,“像老大那会,我花钱供他读书,他见缝插针溜出去帮赵氏干活,要不是赵氏定亲,他估计还被耍得团团转呢...”
“好端端的娘怎么又说起这事了?”门口,谭秀才掸了掸衣襟,轻咳着跨进院子,“我不是听娘的安排没有去过赵家吗?”
看到父子两一前一后的进门,邱婆子眯起笑,“娘和你媳妇随口聊聊呢。”
可青文还在呢,当着儿子的面翻出过往的事儿,谭秀才尴尬不已,和谭青文说,“你回屋温习功课吧。”
“是。”
谭青文看灶间亮着灯,闷头溜了进去,邱婆子好笑,“现在知道娘是对的了,那时心里没少骂娘吧。”
“......”
骂真不敢骂,有些怨言就是了。
谭秀才摇头,“我哪儿敢呀。”
邱婆子不和他计较,没有继续追问,谭秀才忙岔开话题问起铺子的生意来,钱装在盒子里没有数,邱婆子说生意好,但挣了多少心里没个准头,“得问青桃才清楚。”
谭秀才瞟向灶间,“待会问问她。”
灶房里,谭青文洗了手,挨着青桃站在灶台边,低低问,“他们来买包子了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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