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6章 视死如归


两人都是风尘仆仆,卫渊单膝跪地:“属下来迟,让陛下久等。”

十五也眉头微皱道:“主人,听闻战况胶着,希望我们没来晚。”

“不晚。”郑晚瑶望向后头浩荡庞大,一眼看不到头的军队:“你们找到的宝藏地点可还有盈余?”

卫渊点点头,指向几辆被严加看管的马车:“所剩奇珍异宝,富有五车之余。”

这对郑晚瑶无疑是一颗定心丸。

而十五则是抬头道:“主人,眼下正是危急存亡之际,我想要帮……”

“我确实需要你,这段时间在营里,替我观察密探细作,以及盘问俘虏。”

“好,我一定做到。”

而卫渊则是看向这阴雨连绵的天空。

“雨季道路泥泞,视物也受阻,属下以为,等雨季过再进攻或许好些。”

风声呼啸,草木泥土受雨水冲刷后的味道和血腥气糅杂在一处,所以浊气扑面。

“战事需要速战速决。”郑晚瑶目光飘向雨雾笼罩的远处山峰:“……另外魏宜兰撞剑自刎,总要讨个公道。”

十五愣愣道:“……怎么会。”

向来稳重的卫渊,眼底闪过些微诧异。

“陛下节哀。”卫渊恭敬低首,流畅的下颔线条,愈显清冷:“属下只是想着,雨季过后,再用火药攻之,可事半功倍。”

“已经来不及了。”

郑晚瑶的目光在两人间游移片刻。

“齐国已经派了援军,为燕国助战,若等到第二批齐军来犯,届时更无法应对。”

齐国墙头草两边倒的无耻行径令人愤恨,卫渊再无二话。

郑晚瑶召集一众将领,在营帐商议,很快将卫渊带来的粮草下放军中。

这几日全军奋力拼杀她都看在眼里,将士们辛苦不堪,于是她下令休整一日。

这次的伙食,也比以往任何一回都要丰盛的,加之郑晚瑶慰问鼓舞,军营上下士气大涨:“我等誓死效忠陛下!”

翌日,天光破晓,鸦啼泣血,大雨仍旧暴烈地抽打着泥泞路面。

郑国军队面对两国之力,摇旗呐喊,擂鼓助威,愣是瞧不出半点胆怯。

齐栎像是不不折不扣的精明商人,半分亏都不肯吃,他调往燕国的第一批军队,刚好够和郑晚瑶抗衡持平,多一分则燕国势气太盛,少一分则无法开城迎敌。

不多不少,准确计算过军队人数才最是妥当。

这样便可以观望局势,若燕国得力,再派人手不迟。要是沈霁临软弱无用,他们也不至于损失太过惨重。

是以双方交战激烈,哪怕四面皆是马蹄踏血、金戈碰撞之声,一时也分不出上下。

郑晚瑶也没闲着,纵马之时,马蹄飞扬溅血。

她弯弓搭箭,摸准了鬼兵与寻常兵士的不同处,几乎百发百中。

寻常兵士只消射中便有用,不拘伤在哪里。然而鬼兵却不然,非得一剑穿脑、或将眼睛射瞎了,才可阻止他们动作。

靠着内息调和,郑晚瑶骑装轻便,处在刀光剑影中,勒马旋身躲过弯刀砍劈,反手又是一支冷箭破空而去!

“啊啊啊啊啊——!”

有燕军反应不及,长箭直接穿过他的肩膀。

剧痛之下鲜血溢出,瞬间染红冰冷的甲胄。

“郑晚瑶,你逆天而行,暴虐无道,我誓要报仇杀你!!”

他忍着痛试图纵马冲撞过来,却被裴景承刺中胸口一剑挑下,骨碌碌滚出老远,再也没了声息。

裴小将军嗓音冷冽:“简直找死。”

然而燕国那边,愤怒的咒骂并没有因此停止。

此举反而更激起燕军,惊涛骇浪一般的恨意。

“滥杀无辜最是下作,郑国人,你们不得好死!”

“我今日便取你首级,告慰家母亡灵!”

那是连疾风骤雨都盖不住的骂声。

世上最怨毒的诅咒,尽在今日。

沈霁临居高临下看去,试图在郑晚瑶身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动摇。

哪怕是身形短暂的微妙停顿,都证明她将那些话听进去了,换旁人恐怕早就气得面红耳赤,不管不顾地大开杀戒。

可她面上无波无澜,仿佛那些谩骂与侮辱都与她无关。

对方甚至提腕攥拳,干脆利落绷紧长弦。

咻咻咻——

又是几道冷箭射出去。

别说停顿了,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不曾有。

沈霁临握着缰绳的指节不由紧了紧,直到聂离提醒:“陛下留心。”

他手腕处,被刀刃割过的地方再度渗血,艳丽如芍药一般的颜色,层层染透纱布,有些许血液顺之下淌,最终滴落地上。

路面已经看不出原本土黄的颜色。

伏尸遍野,四处汇来的血水为整片大地添妆。

哪怕暴雨不断浇洗冲刷,也不能复原。

一直到天昏地暗,双方才堪堪鸣金收兵。

裴小将军一回营地便焦灼道:“快去拿金疮药!”

只见郑晚瑶的左臂被刺了一剑,

鲜血从手肘流淌到指尖,一路淋淋漓漓不止。

饶是在两军阵前,裴景承也没有没有如此紧张过,他拉了帘子为郑晚瑶处理伤口,唯恐伤损分毫。

给自己包扎时三两下就解决了,不觉得有什么。

可看到她的皮肉被划开,裴景承就觉得自己心脏也被劈了一刀似的。

钝痛又难过。

“都怪我没保护好你。”

“不是什么要紧伤。”郑晚瑶并不在意:“战场本就凶险,受伤乃兵家常事。”

何况以今日战况的激烈程度,她受的这点伤实在不算什么。

多少兵士残肢断臂,死无全尸。

更有人在大战还未开始时,便身先士卒。

“阿瑶,我知道,我只是担心你。”裴景承说:“你放心,有我在一日,便替你冲锋陷阵,报仇雪恨!”

“好。”郑晚瑶知道他说的是真心话。

但是眼下疲累,连牵动唇角的意图都没有。

裴景承将最后一层纱布缠裹紧实:“阿瑶,你这几天太累,今夜不能再熬了,你已经两夜没合眼了,现在需要好好休息,军中事务有我处理。”

“好,我休息会。”郑晚瑶嗓音沙哑:“你也先出去。”

她得见见夏玄策,找出来战况的异常之处。

毕竟燕国人视死如归般的战意,实在是太过蹊跷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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