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15章 玉石俱焚的恨意
此话刚落，满座哗然。
连副将忍不住道：“陛下！眼下正是用人之际，您这般行径实在太过残暴不仁，恐怕……恐怕会使民心向背！”
沈霁临面无波澜看了他一眼。
不知怎的，副将脊背猛地窜起一阵寒意。
“朕确实把你们给忘了。”下一刻，年轻的少年君主便微微抬手：“把这两个妖言惑众的东西一起拖出去，若再有胆敢扰乱军心者，一应如此处置。”
众人无不瞠目结舌。
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，他居然还如此暴戾！
有资历的老将看不过眼，跪地道：“陛下！陈副将兢兢业业，行军以来无有一日不尽心的，您这般会寒了众将士的心……”
然而说着说着，他也逐渐闭嘴。
因为他清楚地看到，沈霁临的脸色一点一点沉下去。
幽暗森冷的杀意，在他周身萦绕升腾。
一个会怜悯属下的君主，首先得是慈心之人。
而沈霁临，根本就没有心。
最后他只能惨然跌坐在地，任凭两位直言进谏的同僚，被拉下去处决，哀嚎之声遍野回响。
也许，一切从他们无法拒绝沈霁临继位开始，燕国结局便早已注定。
城门口被严防死守，绝望的玉城百姓，只能望着远方绵延起伏的山峰，久久凝视，却看不到自己的出路。
人人自危，担心郑晚瑶发现劝降无果后，会不会用火药将城中炸得一干二净。
他们不知道的是，真正的屠城，很快就出自他们年轻的帝君之手。
绝境之下，沈霁临却更疯了。
他采用的是极其残忍的法子。
因为他知道人的意志，并不是随口说说就能被激发。
唯独只有死亡，才能让人清醒。
恰好新一批的鬼兵甲师炼化完毕，于是沈霁临命人，将鬼兵换上郑国士兵的甲胄与兵器。
紧接着，又命他们在城中大肆屠杀，并不许士兵出手相救。
于是在众人眼中，是郑晚瑶手底下的人在卑劣地屠城。
“救命，救命啊——！”
“军爷，军爷求你救救我女儿，她才三岁，我愿意把全部家当都给你！”
所有人无不纷纷避让，唯恐被牵累其中。
原本玉城虽不算繁华富丽，却也平静，眼下俨然成了人间炼狱。
白骨累累如山，流血漂橹，横尸遍野。
这场屠杀甚持续了整整三天三夜。
三日里，哭嚎声没有一刻间断停歇。
沈霁临站立城墙之上，面无表情地望着这厮杀不休的场景，土黄色的大地甚至都被染得殷红。
他却平静得出奇，仿佛看到的不是人间惨剧，而是一出戏折。
从前他被燕国百姓推出去做质子，甚至受尽凌辱折磨时，似乎也是这样。
沈霁临也曾软弱地哭着求他们手下留情、甚至跪地乞讨。
然而有什么用呢？
唯有在濒死之际，才能被激起最大的斗志。
此刻狼烟滚滚卷上天空，死亡的可怖气息，缓缓笼罩整座玉城。
百姓们对郑晚瑶的态度大大转变，人人发现她两面三刀，心狠手辣，也正是她派兵屠城，恨不得生啖其肉、阔饮其血。
更糟糕的是，四处都流传着郑晚瑶即将投放火药，意图将玉城全部夷为平地的消息。
绝望之际，沈霁临率领的军队，终于从废墟中走来。
天光扎破，投在他身上却隐隐一股救世主般的气息。
“我们不是只有死路一条。”沈霁临手持利剑：“起码要反抗！”
原本神情麻木，浑身是血的众人，在经历了妻离子散、生死惨别之后，早就准备破罐子破摔。
此刻谁能救他们于水火，谁便犹如神祗。
同时，众人对郑晚瑶两面三刀的愤恨，也被彻底激发，如一团怒火熊熊燃烧。
有人率先从血海里爬出来，以头抢地:“草民誓死效忠陛下，愿为陛下赴汤蹈火，共同守护玉城！”
“郑国虎狼之师，毁我城池、杀我家人，我与他们势不两立！”
“反抗！我们不是待宰的羔羊！”
人人都以为，不这么做便是必死无疑。
还不如投军，为家属亲眷报仇雪恨！
原本涣散已久的人心，被这种极其残忍的方式笼络了起来。
很快，沈霁临重整军队，打开城门迎战。
“杀——！！！”
将领怒吼出声，人人抱着必死之心冲锋陷阵，合同高大勇武的鬼师甲兵，气势上竟不输士气高涨的郑军。
高墙之上，沈霁临已久隔岸观火，漆黑眼眸像是深渊。
没有对兵士的担忧，亦没有对战争的激愤，有的只是一片古井般幽深的戾气。
聂离看着他，直觉得陌生。
虽然沈霁临从前就外作温良，内藏阴狠，但那终究是为了自保。
现在，他似乎已经完全不认识这个主子。
沈霁临嗜杀成性，残忍暴虐，但他的法子确实管用。
因为现在的燕国上下一心，光脚的不怕穿鞋的，拿起东西就能厮杀，比任何时候都要凶猛可怖。
聂离神情复杂，也没有说话。
倒是沈霁临率先开口：“派个口齿伶俐的幕僚，去齐国游说齐栎，让他派兵相助。”
眼下形势调转，郑国有火药在手，齐栎必定视其为眼中钉肉中刺。
“属下领命。”
……
沈霁临的手段虽然残忍，但是好用，燕国人对郑国的恨意如滔滔江水。
郑晚瑶也没想到，前几日垂头丧气的军队，忽然变了一副模样，摧锋陷阵舍生忘死，甚至能以一当十。
甚至根本不像是奔着取得打声张来的，更像是要——
玉石俱焚！
这种宁死也要把郑国拉下水的恨意，让燕国上下拧成一股绳。
裴景承眉头紧皱道：“……有点蹊跷。”
然而，战况紧迫根本没有给他们思考对策的时间。
齐国增援的军队快速奔赴前线，却并不是为了帮助郑国而来。
不知何时起，齐栎已经倒向了沈霁临。
陈副将也气得大骂道：“真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！”
眼下真是前后虎狼后有追兵。
腹背受敌之下，郑晚瑶等人相当于顶着莫大的压力接战。
好在营中军心稳固，即便形势艰难，也无一人退缩。
“臣等愿与陛下共进退！”
只要郑晚瑶在，便是一呼百应。
她也几乎没有睡过一个满足的整觉，时刻关注着战况变化。
两日后，郑国也终于迎来了转机。
只见营地西南方向，不远处，一队兵马正朝这边飞奔而来，一路尘土飞扬。
正是卫渊和十五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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