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莺与玫瑰-Chapter 55
冯权贵双手烦躁地揉搓着头发,那一双铜铃般突出的眼因焦虑而布满血丝。在容戈的步步紧逼之下,他开始回忆那一段被他刻意遗忘的记忆。冯权贵总在自我催眠,那不过是一场光怪陆离的噩梦,他既然已经醒了,就与他无甚关系。
可眼前的两个人,找到了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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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记得那天早上天刚蒙蒙亮,他便走出了出租房,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运动衫。小卖部的生意寡淡,清晨更是少有人来。他跟老板请了两个小时的假,便乘坐着公交车去往市中心。清晨的公交车依然拥挤,狭窄的车厢连挪动一步都是困难的。他的呼吸之间都是菜包、肉包、饭团等混杂在一起的味道。
幸而他现在是个跛子,第二站时,有个年轻人给他让了个座位。
即便是市中心,七点不到的时候也是一片冷冷清清。全市的交通似乎是在第一声轿车的鸣笛声后才彻底苏醒过来。当一缕阳光被厚厚的云层所遮盖,冯权贵四下张望,确定无人时才潜进了大楼。
开业三个多月的大楼内部还隐约带着一些油漆味,但男人像是没有闻见一般。他干得就是这样的活,没日没夜地活在这样的环境之中,早已习惯了这点子味道。冯权贵记得,那许老板让他们用深色的油漆将墙面粉刷了一边,然后贴上了斑驳的痕迹。这样,即便是以后换了密室的主题,也不过是再换一下摆设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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冯权贵通过消防通道直径走上了教堂那一层——办公室那一层的门锁了起来,所以他准备从上绕下。他想,许老板是不会记得锁上另外一扇门的。
冯权贵正想离开,恍然看见那个巨大的十字架。男人站立在十字架的面前,啐了一口,满脸不屑。就是因为这该死的十字架,他才会摔伤腿,才会丢了这份工作。
冯权贵呆了不过两分钟,便从另外一扇暗门通到了楼下。果然——这扇门并没有锁上。冯权贵不过轻轻一推,那木制的门便“吱嘎”地往旁开启。
许老板办公室的门也是老旧的锁。他们背地里都说他抠门,是个铁公鸡,连门都选得是这种老式铁门。
但冯权贵现在却无比庆幸这老板的抠门。这种老式锁,对他而言不过是一根铁丝便能解决的事情。不过两秒,只听“咔嚓”一声清脆地开锁声,门被冯权贵打开了。男人小心翼翼地往四周瞧了眼,环境昏暗,基本是靠几扇小窗透进的光作为光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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男人闪进了办公室,从那抽屉中拿出了一叠信纸。他写得信都大同小异,为了不留下什么证据,男人选择将一切都带走,而不是从中将那封沾了他指纹的发一封恐吓信抽走。反正许老板这人是一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性子,否则也不会没报警。
冯权贵拿了信便走。刚出办公室的门,他便听到有人的脚步声、重物拖曳的响声。为了不被人发现,男人躲进了一侧的储物柜中。
只听那动静越来越大,他心中不免忐忑。狭窄的空间之中,能听见他砰砰乱跳的心跳声,男人缩在这弹丸之地中,不敢往外探个究竟。
也不知过了多久,从上传来的重物的拖曳声渐渐消失,沉闷的脚步声却愈来愈响。冯权贵不禁往里又缩了几分,他感觉得出,那人离他越来越近。
“嗒”、“嗒”……
那沉闷的脚步声像是踩着他心上的鼓点,冯权贵只觉得这脚步声在渐渐远离他。
终于,缩在柜中的男人终于鼓起了勇气,将柜门悄悄移开了一条缝隙。那条缝隙正对着楼道的一面镜子,镜子中映照出来的,是一张青面獠牙的脸。
他自然知道那仅是一顶面具。可在当时那般的情景中,他便觉得自己是撞见了鬼,死死咬着右手,以防自己在惊吓之中不经意发出了什么动静。
“砰”地一声,那是一楼消防通道的大门关上的声音。
冯权贵颤颤巍巍地从柜子里出来,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天花板,心里明镜更是明镜一般,这楼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。
可男人却是像被钉住了脚步一般,寸步未动。
在那一瞬间,他觉得自己的背后有一道阴冷的视线。男人惊恐地往后看去,他的身后空无一物。冯权贵吞咽了一口水,只觉全身泛起了鸡皮疙瘩。
他再也不想在这里多呆一秒。
一想到那人还可能回来,顶着的还是那张青面獠牙的脸,冯权贵便觉得全身发寒,像是被恶鬼缠身。
他跌跌撞撞地离开了这栋大楼,未曾回头看过一眼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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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警官,我知道的,我都说了……”冯权贵双手掩面,“你们不要再逼我了。”男人喘着粗气,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。
付迟看了容戈一眼,后者低头沉思不发一言。
付迟放缓了声线,好声好气地对着冯权贵说道:“我们相信你,但需要请你跟我们去警局录一份详细的口供。”
容戈依然未置一言。
冯权贵沉重地点了点,手撑着台面站了起来,“我先跟老板打个电话。”
容戈与付迟两人点了点头,站在小卖部门口等着冯权贵处理完事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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付迟偷偷凑到容戈身边,轻声问道:“你在想什么?一句话都不说。”
“我在想,如果冯权贵没有撒谎,那这就不会是一起单一的案件了。”容戈说话的声线平淡,却带着少有的沉重感。听了冯权贵的叙述,容戈大概信了六分。除非冯权贵是个被训练过的、能声情并茂编故事的高手,否则他所说的,便是他所见的。
听闻容戈如此说,付迟的也焦虑地皱起了眉。他觉得,冯权贵的话能信八分,而容戈所言非虚。
“完了。”容戈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让付迟不明所以地“啊?”了一声。
只见面容英俊的男人皱着眉,嘴角牵起一丝苦笑,“又要每天加班了。”还未等付迟认同地应答声,男人接着说了一句:“我还想和江榆去约会呢……”
付迟想,如果杀人不犯法,他可能已经动手了。
不过,也是因为容戈这一句不着调的话,两人之间那低迷的氛围突然间活跃了许多。
“好了。”
两人纷纷转过头,只看冯权贵一瘸一拐地往前走,不多时便越过了二人直径向前。他的背影看上去无比萧瑟单薄,微微佝偻着的身形,让这个明明应处于青壮年时期的男人憔悴万分。
容戈听见,他身边的付迟不由地叹了口气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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