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莺与玫瑰-Chapter 54
三人之间的氛围沉寂许久，过了一会儿，容戈问：“腿怎么样了？”吴芊说过，冯权贵因为从高处摔了下来把腿摔折了，许老板不愿意承担费用，还把人给炒了。
冯权贵依然愤愤不平，他坐在塑料凳子上，头低着眼神凶悍地盯了许久，自嘲般笑了笑，“治不好了，瘸了。”这个社会，说是看人，其实看钱，看得还是身家背景。像他这样中专毕业，没有一技之长的外来务工人员，在嘉湖市简直是多如牛毛。
廉价的劳动力之所以廉价，是因为连最基本的保障都只是老板的一念之间。这样的工作自然是没有保障的，但人为了生活，不得不做。
付迟一时哑然，看了眼身旁的容戈，不知该说什么才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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容戈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，冷硬的脸部线条被崩得更加笔直，连嘴唇都被他抿成了一条直线。“许老板说，他收到过恐吓信，是你寄的吧？”
那日看许老板的样子，并不像是在撒谎。所以，容戈判断，收到恐吓信是真，恐吓信丢了也是真。但恐吓信是被谁拿走的呢？也只能是不想让警方拿到信件的人。
冯权贵也没打算再隐瞒，冷冷地应了一声，随后冷嘲地说道：“怎么？要把我抓回去关一阵子？随便你们好了！”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揉的发皱的烟盒，从中抽了根烟出来，呛人的烟味霎时弥漫着三人之间。
付迟往后退了一步，咳了数声。
倒是容戈面不改色地继续说：“为什么要关你？许老板既然没报案，这就是你们两人之间的私人纠纷，不归我们警察管。”容戈平淡的语调透出理所当然，让冯权贵有些不适应，往旁瞧了眼这个面色平静的年轻人，只觉得他这副样子，不像是在对自己说谎。
而且，容戈也没必要对自己撒谎。
即便如此，冯权贵依然没有放下戒备，“那你们今天过来是为了什么？”他那双饱含戒备和警惕的眼神在容戈以及付迟两人中打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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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先问你一个问题。”容戈向前了半步，双腿恰好抵在了收银柜前。那柜子不高，不过是到容戈膝盖偏上一点的地方。
男人与生俱来的压迫感和居高临下的视线让冯权贵不由扭转了目光。
“许老板那里的恐吓信，是你偷走的吗？”即使这是一个问句，容戈还是十分笃定地确信自己这个问题的肯定。
冯权贵低着头，双手不停地搓弄，左脚也下意识地抖动起来。看到冯权贵的这副模样，容戈便心中有数。过了许久，冯权贵才低声应了一下，权当认同。
“为什么？”容戈问。
冯权贵双手交叉相握置于自己的膝盖上，双手的大拇指反复揉搓，似是想到了什么令他纠结恐慌的事情，以至于他不断思索，不断在内心纠结。
容戈极为有耐心地等着冯权贵的回复。
少倾，坐在凳子上的男人终于开口说话，“其中一封信里，沾了我的指纹。”冯权贵学历不高，也没见过什么世面，但刑侦题材的电视剧多少看过一些。电视剧里，警察都是依照证据上的指纹来判别凶手的，这叫做物证。如果许老板报警，警方通过信上的指纹找到自己，那么他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。
他要是坐牢了，他那一家老小怎么办？
也就是这样的想法，让冯权贵决定铤而走险，乘着早上店门没开，去把恐吓信都偷回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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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什么时候去拿回来的？”付迟此刻已经拿出记录本在那里奋笔疾书。他突然意识到，如果冯权贵去得巧，可能会看到一些重要的线索。
冯权贵的目光止不住地向左右张望，顶着容戈那道冷然的目光，他不禁背后冒汗。
算了，反正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！冯权贵咬咬牙，将话说了下去：“就死人的那天早上。”
他的话音刚落，付迟便难掩激动地问：“几点？！”
男人磕磕绊绊地说道：“七点多的样子吧，反正安安静静没什么人。密室很晚才开门，只要保证里面没人就行了。”
“继续说。”容戈双手环胸，冷然道。
容戈觉得，他仿佛站在一道黑暗无尽的走廊中，走廊的尽头是一扇紧关着的大门，门缝中透出的点点光亮，便是这条幽森走廊唯一的光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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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知道店里的那条消防通道不会锁，而且没监控，所以就通过消防通道进去了。”冯权贵觉得，自己既然已经说了个开头，就干脆统统说了，“在去的前一天，我还用石头砸了二楼房间的玻璃。”
付迟问：“你去偷恐吓信的时候，有没有觉得哪里有异常？”这个很关键。阎阙初检时说过，死者的死亡时间是早上的八点到九点之间，冯权贵是早上七点多到的密室，很有可能就看见了什么关键点。
付迟心生希望，牢牢地盯着前方的冯权贵。
“我……”冯权贵紧皱着眉，猛吸了一口烟。劣质的烟草味让容戈不禁皱了下眉。
容戈开口说道：“你是不是听见，或者看见了什么？”容戈将声音故意压低，并拉长了语调和尾音，将冯权贵陷入了自己那零星的记忆之中。
明明天光上好，阳光透过窗户撒了进来。但是——
“啊！”冯权贵紧张地双手搓弄，身体更是佝偻了起来。他像是想将自己埋起来、躲起来。容戈不知道这种由心而生的恐惧是从何而来，但他清楚，这可能就是这起案件的关键。
“你看到了什么？”男人平淡的语调着重拉长，如同天鹅绒般顺滑人咏叹调。在容戈刻意地引导之下，在柜台后瑟缩的男人，用其颤抖着的声音说道：“我听见了一个拖动的声音……像是有东西被装在麻袋里，然后在地面上拖曳。”
“还有呢？”
冯权贵的眼失去了焦距，仿佛深深陷入了某种他刻意想要遗忘的回忆之中。“还有……”
“有鬼！”
男人突然回过神，蜡黄的脸色霎时间宛若一张苍白的皱纸，他那双铜铃大的眼，因为脑海中的那个画面而瞳孔缩放。他的骨节泛白，脖颈处更是青筋暴起。
“一个青面獠牙的鬼！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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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阵莫名的风席卷而过，苍翠欲滴的绿叶被卷入夏日的风中，随后不知飘向何方。容戈感受到了这一阵莫名的风，往小卖部外看去。
只觉得刺眼的阳光之下，都是散不去的阴霾。
三人间沉默的气氛，让那台转动着老旧的风扇的声音更加清楚。那是一种发闷的、机械运转的声音。“咯吱……”“咯吱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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