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百七十三章 他说，不是我
陆瑾忽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，一下子被戳破了虚幻的泡沫，让她软着陆，真真是难受得紧。
“怎么不说话了？”赵明暄问。
陆瑾揉着眉心，“你觉得我还能说点什么？从一开始，就被你玩得团团转，看我像个台上的丑角一般，在你眼前蹦跶？还是说，我该谢谢你，陪着我演戏演了这么久？”
“你便是这样想的？”赵明暄问。
陆瑾瞧着帷幔那头的身影，“难道不该这么想吗？赵明暄，你不就是这么做的？”
气氛，一下子凝滞。
赵明暄没有吭声，陆瑾也没有继续往下说。
明明是战场上的死敌，忽然间成了隔着一道帷幔的室友，说出去都没人相信，这简直是匪夷所思的奇迹。
好半晌，陆瑾才幽幽开口，“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？北国的边关布防？还是说，拿我去威胁北国的将士，北国的君王，以及我的父亲？”
“若是真的要拿你去换什么，你觉得你还能在这？”赵明暄反唇相讥。
陆瑾讪讪的闭了嘴，她也想到了这些，但总归还是不信任的，谁知道这赵明暄的肚子里，藏了什么坏水呢？所谓兵不厌诈，小心驶得万年船。
“本王没想过，要拿你去换什么。”赵明暄继续道，“从一开始，知道你的真实身份之后，本王只想……把你留在身边。”
仅此而已。
陆瑾的一颗心，忽然间砰砰乱跳，纵然是魂灵，没想到竟也有这样激颤的时候。
老天爷啊，他到底在说什么？
“我要你。”他说。
陆瑾僵直了身子，脑子里有什么东西，好似顷刻间炸裂开来。
下一刻，帷幔被掀开。
赵明暄面色苍白的站在那里，因着身上伤势太重，此番站在那里都有些摇摇欲坠，但他眸色坚定，看向她的眼神里，满是平静与温柔。
“说话归说话，起来作甚？”陆瑾旋即站起身来，“你赶紧回去躺着。”
他伤得有多重，她不是不知道。
“有些话总归是要当面说，才显得诚意， 不是吗？”赵明暄亦步亦趋的走到她跟前。
四目相对，各自沉凝。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陆瑾伸手想要搀他。
这万一真的伤个好歹，回头容毅他们不会放过她，还是让他好好的吧，至少自己还能有条命在。
谁知下一刻，赵明暄反握住她的手，目光灼灼的盯着她，“你心里明明都清楚，也都瞧见了，不是吗？”
“我……”陆瑾愣了愣。
是瞧见了。
那幅小像，已经是很明显的信号。
果然，赵明暄的手里，多了一副小像，“是你。”
陆瑾：“……”
废话，她不瞎。
“什么时候生出来的心思？”陆瑾有些不敢置信，“你我是死敌。”
赵明暄想了想，“应该是发现你的身份之后。”
“什么？”陆瑾有些不敢置信。
赵明暄深吸一口气，“男人的心思藏得深，在很久之前，原想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，可是后来，近在咫尺，我便没打算放手了。”
“赵明暄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？”陆瑾问。
赵明暄点点头，“我很清楚，并且很明白，自己在说什么，在做什么 。陆瑾，如果这一次你能逃出生天，能活下来，可不可以留下？”
“赵明暄，我是北国的人。”陆瑾再三提醒他，彼此的立场，身份不同，表明以后的麻烦也会很多，不管是燕国还是北国，双方一旦开战，他们就会成为死敌。
赵明暄望着她，“然后呢？”
“你我在战场上，就是你死我亡的存在。”陆瑾瞧着他，“若是哪天，真的到了那一天，你帮我还是帮燕国？”
赵明暄望着她，“或许，可以两国结盟。”
休兵止戈。
“你觉得可能吗？”陆瑾问。
赵明暄点头，“可以。”
陆瑾却不相信，“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，欲望这东西是个无底洞，你说两国休兵止戈，就能停止战争吗？就算你愿意，北国的帝王也不会答应的。你说服不了你的父皇，我也说服不了北国的君王。”
所以，立场不同，在一起的机会并不大。
人总要现实一点，虽然爱情很美好，是个人都会向往一生一世一双人，可残忍的真相摆在那里，与其等着来日深陷其中，痛苦不堪，还不如……从开始就断绝。
不曾开始，就不会希冀。
没有希冀，就不会有痛苦。
“不曾试过，如何知道不可能？”赵明暄还是那句话，“人总该为自己活一回吧？”
这句话，忽然就触动了陆瑾内心深处的软肋。
为自己活一回？
她是真的，这么想过。
活了半辈子，一直都在为北国征战，为了家族的荣耀，为了父亲的颜面，为了一切的一切，却没有一点是为了自己的。
重生在燕国的时候，她就想过，要不然为自己活一回，放弃那些过往，让自己活得想个女子，而不是整日舞刀弄剑，整日厮杀在战场上，与一帮臭老爷们为伍？！
然，现实就是现实。
“我不是外头那些娇滴滴的小姑娘，赵明暄，你知道的，我身上背负的，与你所担负的东西其实差不多，你的家国天下，我的身家荣辱，都是推卸不了的责任。”陆瑾轻轻拂开他的手，“你该明白的，我们之间隔着太多的阻碍，就算是拼尽全力，也走不到一起。”
纵然他们自己愿意，天下人也不会答应的。
不管是燕国还是北国，都会竭力反对。
到时候，他们会成为众矢之的，会成为人人唾弃的叛贼……
“你为何就不能试一试呢？”赵明暄盯着她，“兴许又另一条路。”
陆瑾不明白，“除了生与死，还能有什么路？”
“我说了，议和。”赵明暄回答。
陆瑾凝眉，仿佛想起了什么，“在此之前，我要问一个问题。”
“不是我。”他说。
陆瑾：“……”
她这还没开口呢，他怎么知道她要问什么？
“我都还没说呢！”她白了他一眼。
赵明暄敛眸，“我敬你重你，不屑用暗箭伤人。”
陆瑾：“……”
果然，知己知彼，百战不殆。
他算是彻底摸透了她的心思，可见了解甚深。
那么问题来了，既不是赵明暄所为，又是谁……在战场上对自己放冷箭，让她功亏一篑，死在战场上呢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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