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百一十六章 母亲的平安符
四目相对，陆瑾忽然不知道该说点什么，只是与芸娘面对面，有多少话堵在嗓子眼里，愣是咽不下吐不出，最后都只能生生遗咽回去。
有些话，还是别说出口的好，纵然是心里有怀疑，也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，免得到时候害人害己，伤人伤己。
想明白了这一点，陆瑾便也不再纠结了。
若是自己此去，一去不归呢？
“算了！”陆瑾一声长叹，“不管你知道什么，都搁在以后吧！现如今的我，怕是没力气也没时间去追究那些事情，只能说……你不会害我便是。”
芸娘有些失落，其实她很清楚，陆瑾是个聪明的人，自己明示暗示得那么清楚，她不可能猜不到，只是苦于没有证据而已。
而现在，她不是不想追究，只是觉得她怕是没命回来，所以……
“要好好的。”芸娘哽咽着。
陆瑾起身，“这话自然不必多说，若是真的可以，我定是要好好活着的！谁不想活着？我也怕死，很怕很怕的那种。”
活着多好，死了……就什么都没了。
“我走了！”陆瑾忽然不敢再在这个屋子里待下去了。
芸娘却忽然叫住她，“等一下。”
“还有事？”陆瑾问。
芸娘深吸一口气，“你等我一会，我去给你拿点东西。”
语罢，她率先离开了房间。
不多时，芸娘便又回来了，手里多了一个包袱。
陆瑾蹙眉，不解的望着她，“东西我已经着手准备，不需要你……”
“这里面的东西，都是必备的。”芸娘打开了包袱，“给你做了一身衣裳，新的。”
陆瑾愕然。
“这是一块令牌，彼时行走江湖的时候，多少人会认得这东西，得来不易，但我想着你应该会用得上。其次是这几样东西，蒙汗药，金疮药，还有……剧毒。”芸娘音色微沉，“收好。”
陆瑾点点头，这些倒是可以带着，谁也不能保证，一切都会顺顺当当，偶尔不择手段，也是情非得已。
“还有这个。”芸娘将一个东西递给她，“我前两天去寺庙里求来的。”
陆瑾不解的望着她，“给我？”
“平安符。”芸娘望着她，“惟愿你顺顺当当，平平安安。拿着，收好！”
陆瑾深吸一口气，除了小时候娘亲给她求过平安符，还真的是……
“此去山高水长，要小心。”芸娘将包袱重新合上，“里面装了足够的盘缠，是万花楼赚的钱，别跟我客气，这是你该得的。若是路上逢着什么困难，记得及时来消息，飞鸽传书也好，让人送信也罢了，总归让我们知道你的处境。”
陆瑾接过她递来的包袱，犹豫了片刻。
“你终究是个女子，莫要什么都自己扛着，在你身后其实还有很多人，一直默默的与你在一起，只是你没发现而已。”芸娘温声叮嘱。
这语气，像极了母亲叮嘱远行的女儿，那样的依依不舍，那样的不放心。
“你可真是啰嗦。”陆瑾扯了扯唇角，将包袱背在了身上，“我又不是一去不回了，说不定等我办完事，我就立马回来了，这些东西一样都用不着。”
芸娘笑道，“那自然是最好。”
最好，一样都用不着。
最好，立马回来……
“好了好了！”陆瑾抬步就走，高举着手轻摇着，“走了！”
她没有回头，自然瞧不见芸娘面上的不舍，还有眼底的泪，小姑娘长大了，忽然就跑了，离开了爹娘的身边，成了独立自主的那个，于是乎再不见撒娇。
“以后，也要好好的。”芸娘低声呢喃着，低头瞬间，有泪忽然坠落。
要好好的，多么简单的一句话，但对于很多人来说，简直是遥不可及的许愿。
比如说，陆瑾。
回北国之后，多少豺狼虎豹等着她，那些借着她的死而获得荣华富贵之人，更是巴不得让她再死一次，还有高高在上的某些人，岂能容许威胁丛生，岂能让她再度活着归来。
死了，就该死得透透的，以为国战死的荣耀，入陆家的祖坟……
陆瑾走在长街上，两侧还有营业的店铺，街头还有热闹的场景，有些交头接耳，有人笑逐颜开，有人在小酒馆里喝得酩酊大醉，有人感慨着走出小茶馆。
人生百态，入目皆是他景，无一处是自己的。
等着天黑，她也该走了……
在城门关上之前，离开东都，离开这个给与她重生的地方。
“小姐？”沉吟低低的喊着。
陆瑾回过神来，将手中的平安符挂在了脖子上，收入了衣襟之内，贴身戴着，“别担心，我不会有事的，倒是你……以后有什么难处就去找林风他们，缺银子就去找芸娘。”
她知道，那个陆瑾胆小懦弱，必定是什么都办不成的，除非直接嫁给沈千辞，否则的话……陆家的阿瑾和沉吟的日子，都不会好过的。
“小姐？”沉吟哽咽着，不知道该说点什么，“你都要走了，还惦记着我与小姐呢？”
陆瑾报之一笑，“我睁开眼，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你，第一个知道我不是原主的人，也是你。沉吟，你很聪明，陆家不是你的久留之地，但如果你们跟着沈家的话，我相信你这日子，以后会好过得多。”
“我知道小姐的意思。”沉吟点点头，“其实按照我家小姐的心思，十有八九是不会反抗的，那封婚书还在沈公子的手里呢！”
陆瑾也是这个意思，“所以，如果她愿意嫁，沈家那边愿意娶，便去沈家吧！”
“是！”沉吟敛眸。
如果是别人说这话，她定是要理论一番，问她是否不怀好意，但陆瑾不一样。
沉吟跟在陆瑾身边这么久，很清楚陆瑾的性子，她说的是实话，衡量过后的为她们着想，此番又是逢着离别，所以该设想的东西，悉数都得有所安排。
“小姐一定要平安归来。”沉吟握住了陆瑾的手，“不管怎样，你都还是我的小姐。”
陆瑾笑着拍她的肩膀，“不枉费我疼你一场。”
时辰不早了，好像也没什么人……可以再去道别，该说再见的人，都已经见过了。
那么，真的再见了。
也可能是，再也不见。
上好的千里良驹，盘缠和干粮、水都已经准备妥当，陆瑾平复心情，随时准备离开东都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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