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三十章 粗壮的黑色浓烟冲天而起
何月有些不放心，再次给裴长洲检查起伤势。
他肩胛处有个脚印形状的深紫色淤青。应是他当时被黑衣人偷袭时所伤。她的手一点点抚过那痕迹，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后怕，若再寸一点，被踢到脖颈处就没命了。
她轻柔地将他的身体翻过来，发现除了这片青紫，他背上还有不少地方是摔在碎石堆上时，蹭破了皮。
没有药，现在她也只能看着伤口干瞪眼。
这几处倒不致命，只是他内伤颇重，之前在河里漂流时，还时不时无意识地吐出一口血。
这会儿，他一动不动地躺着，唇色都泛白了。
何月莫名地有些害怕，若是他死在这里……不，不会的！吉人自有天相，他一定不会有事！
她深吸口气，将裴长洲的衣服烘得干爽后，一一给他穿上中衣，里衣，外袍。
“长洲……”
她轻轻拍了拍他的脸，可他没能给出任何回应。
何月内心焦急不已，不知道大理寺其他人能不能找到这个地方来，只是这样指望别人，她总觉得不如靠自己。
那个通向城外的地道，她跳下去的时候，并没有触动任何机关。她能明显感觉到那口大水缸没回到原位，不然裴长洲也追不过来。
要是其他人能找到那个地方去，说不定就能一路跟过来，最不济把岸边那个黑衣人给抓起来也可以啊。
她想起裴长洲的身上没搜出信号弹，说不定他之前已经用过了，如果是这样的话，那大理寺众人找过来的可能性还是很高。
何月将自己身上那两个泡了水的信号弾扔进火里，等了一会儿，有一个竟发射成功了，只是没有平时那般的高度，也不知会不会被人注意到。
“长洲，你撑着点，我带你回家。”她觉得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，于是打算将裴长洲背起来，看能不能找到出路，走到官道那边，说不定能遇上路过的行人，还可以求救。
她才将他扶起，他闷哼一声，身体突然一阵抽搐，一大口鲜血从他嘴里涌了出来。
何月吓得不行，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，将他放下。
怎么办？该怎么办？她快急死了！
何月愁得团团转，看着岸边的草木，恨不得将它们都给揪秃了。忽然，她脑子里灵光一闪，想到了另一个传讯的法子。
她立刻将火堆扒拉远了些，接着拿剑一阵横劈竖砍，将周围的新鲜树木和青草，一股脑全都扔到火堆上。
不多一会儿，一股粗壮的黑色浓烟冲天而起。
“终于有点效果了。”何月同样没放过那些干柴，火势不至于熄灭的同时，让浓烟能飘得更高更远。
大理寺的人就算想不到他们出了城，但凡附近的村落有人注意到这个，他们就有希望了。
“阿月。”
忙碌个不停的何月恍惚听到一声微弱的呼唤。
她怔了一下，看向声音发出的地方，这才发现裴长洲醒了。
他的眼睛黑漆漆的，看向她的目光里带着往日熟悉的温柔与眷恋。
“长洲，你觉得怎么样了？”何月扔掉手中长剑，连忙扑到他身边。
她心情略带沉重，并不因为他的苏醒而高兴，反而担心他这会不会是回光返照。不过她脸上还是扬起一抹微笑。
“我觉得全身都痛。”
裴长洲动了动干裂的唇，他想坐起来，可一丝力气都没有，只能尽力用目光将她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。
见她一切都好，除了一些剑气划破的皮外伤，并无大碍，他的心就安定了一些。
她没事就好，他这个护卫就算尽责了，没有白占这个位置。
他不想她会被人诟病，说她以护卫之名养了个无用的面首。
“别担心。”何月安慰他，“大理寺其他人一定会找到我们的，等回去以后，你多喝几剂药就不痛了。”
“嗯。”裴长洲应了一声，侧过头又开始往外吐血。
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般狼狈的样子。可是，此时此刻，他已经控制不了这具身体了。
何月手足无措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，她手忙脚乱地抬起衣袖去给他擦拭，可一点用处都没有。
她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越发微弱了，鼻子一酸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。
她死死咬住唇，不让泪水掉下来。
“长洲，你是不是渴了？”何月掩饰般地转过身，去砍了一棵竹子，拿着一截削好的竹筒去舀了干净的河水，凑到他嘴边，喂给他，“你先喝些水。”
裴长洲顺着她的手喝了几口水，觉得身体舒服了一些，不似方才那般揪着痛了。不过，随之而来的，是一阵阵眩晕和寒冷。
“阿月，你能抱抱我吗？”裴长洲觉得自己这次可能真的不行了，桃花眼怔忡着留恋地望着她。
舍不得啊，他从六岁就开始喜欢的女孩，一直捧在手心呵护着，平日里她蹙个眉，他都觉着心疼，他怎么放得下啊。
何月没说话，换了个位置，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进怀里。
她的手抚过他苍白的脸颊，泪水啪嗒啪嗒地落下来。
“别哭，我不喜欢你哭。”裴长洲想抬手给她拭泪，可根本没有这一份力气，只得无奈放弃，声音更低了些，“阿月，能不能再抱紧我一点，我好冷……”
“长洲，你一定要活着。你要是活下来，我就嫁给你好不好？”
何月抱紧他，难得地将自己的感情真真切切地摆在他面前。
“真……真的吗？”裴长洲心头一震，一股巨大的惊喜向他袭来，不过很快他的这股精神气就迅速地萎顿下去，“你是不是在哄我？”
“不是，我是认真的，你一定要活下来娶我。”何月生怕她这话没有多少说服力，于是俯下身去，如蜻蜓点水般亲了亲他的唇瓣。
裴长洲苍白的脸竟出现了一缕薄红，他胸膛剧烈地起伏了几次。
他的心在这一刻，突然跳得特别快，特别快！
“阿月，我爱你。”
裴长洲觉得意识在慢慢涣散，他不甘地睁大了眼睛，想再多看她几眼，他将她的身影深深烙刻在心里，一遍又一遍。
何月抬头看向天际，怕眼里的泪太沉重，掉下来会砸到他。老天啊，若你是个公道的，就该让他活下去。两世，总要有一次，让他平平安安。
她不奢望别的，她的人生可以乱七八糟，可以一地狼藉，可是她希望他能好好的。
她一时又怨怪自己，为什么当初会心软同意他留在大理寺？为什么不狠狠心将他赶走？为什么明知道他身体不好，遇到危险还让他跟着？
“长洲，你不能死，我不能再欠你一条命了。你一定要活着，一定要活下去。”
她感觉到怀中的人身体慢慢瘫软下去，再没了动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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