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零三章 与天下为敌又何妨?
勾引?
何其刺耳的词汇,谢文澈抬眸正正看向太后,一字一句地反驳:
“宁姑娘待儿臣一向疏离,从未逾距,是儿臣一见钟情、一厢情愿,明知她有婚约却总是去接近,若非如此,以儿臣的身份,她根本见不到儿臣几面。皇祖母不该责怪她。”
“住口!”太后震怒,看着第一次忤逆自己的谢文澈, 咬牙道,“那是前朝余孽,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!”
“什么前朝余孽,可有证据?”谢文澈眸光清正,不偏不倚地看着他们,据理力争,“尚未查实便大张旗鼓地放出通缉令,又命人编排话本子胡说八道,这便是朝廷对一个柔弱女子的态度吗?”
“她若不是余孽,她跑什么!”太后喝道,“哀家看你当真是被那妖女迷了心窍,连这种话都说得出来!”
“为何要跑?”谢文澈唇角溢出丝讥讽,“天牢是什么地方,有进无出,即便能出来,那也要脱一层皮,你们让她以单薄之躯入内,难道不是在逼死她吗?”
“再者,这次的事情是谁揭出来的,完全不知,但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,必定是想要将她置之死地的仇人做的,这样的人将她送入天牢,她焉能活?”
“不跑?等着送命吗?”
“谢文澈!”
太后怒极,连名带姓地喊他,气得浑身发抖。
谢耀宸忙在旁劝说,斜着谢文澈道:“澈儿,你素日里都是乖顺温和的孩子,怎么今日这般忤逆尊长,快向你皇祖母道歉!”
谢文澈清澈双眸一片明朗坚定,身姿挺拔无半点摇摆,转而看着谢耀宸道:“不管她是不是,哪怕她是前朝安宜公主的血脉,那又如何?花家灭亡时,她不过是一个襁褓婴儿,又能懂什么?”
“为何大安不能有容人之量,放过她一个孤女?若那些躲在角落里的前朝旧人看见父皇的仁举,必定心中感动,不比如今谈虎色变强吗?”
“你还是太年轻,不懂其中的险恶。”谢耀宸皱眉道,
“也是朕将你养得太单纯,竟不知前朝那些余孽究竟多么可恶,若让他们知晓有这么一个前朝皇室血脉,他们便更有了举兵的由头。或许那孤女是什么都不懂,但只要她流着那样一身血脉,便是过错。”
这话,是前几日太后同他讲的,他只觉格外有理,想起登基时发生的动荡,更是将这话给刻在了心里。
“既如此”
谢文澈眸中掠过丝属于私心的情愫,清冽嗓音字字分明地道:“儿臣娶她做太子妃,自然便不会有人打她的主意,且能向天下表明父皇的仁爱之心。”
谢耀宸微微睁大眼眸,被惊得说不出话。
太后险些被气晕,伸出手“你你你”地指他半天,最后憋出一句:“你敢!”
苏柔也惊了,忙起身请罪道:“太后息怒,是臣妾教子无方,以致于澈儿说出这般忤逆的话,但他绝没有坏心思的,也绝不是故意气您,还请您给臣妾时间,让臣妾劝劝。”
最后,太后也没忍心罚谢文澈,只严令苏柔将他领回去好好教育,赶紧将宁清窈交出来,好安了大家的心。
回到凤鸾宫,苏柔实实在在地吐出口浊气,眸色复杂地看着谢文澈嗔道:
“你呀,当真是看不出太后的心思吗?这话在我和你父皇面前说说便罢了,怎能这般气太后?太后虽宠爱你,可她这份宠爱,是对未来国君的爱,你可明白?”
“儿臣明白。”谢文澈微垂着眸,从善如流地认错,“儿臣是沿路回宫听见那些话本传闻,被气到了,想着偌大一个朝廷,竟如此欺负弱女子,难道母后将来是要儿臣接管这样的朝廷吗?”
“不许胡说。”
苏柔轻拍他一下,将茶杯递给他:“消消肝火,歇一歇。”
谢文澈听话落座,陪着她饮下茶,也觉方才许多话是冲动了,他明明有更好的解释方式的。
但他不后悔。
端详他眉眼渐舒展,苏柔捧着茶杯温声道:“我呢,自来不懂朝政,你们说什么前朝余孽、乱党毒瘤,我也不懂其中关窍,便只问你一句,你当真喜欢那女子?”
谢文澈眸光正正看着她,不躲不闪,直言道:“喜欢。”
顿一顿,又加上一句:“非她不可。”
苏柔嘴唇张一张,眸光复杂。
“母后不必劝我。”他道,“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,若江山和她之间必须择一,我如今也算是做出选择了。这江山能人辈出,不是一定要我,但我不放心她,也不愿看着她飘零天涯,还请母后成全。”
苏柔眸色愈发复杂,抬手抚过儿子坚毅的脸庞轮廓,微微叹口气:
“我自小看着你长大,怎会不知你的脾性,此前选妃你怎么都不肯,我便猜到你是心有所属,不想竟然是她……当真是冤孽。”
“我也不知该说什么,现只要你答应母后一件事,无论将来事情如何,你都不可和你父皇、皇祖母为敌,我要你记得,我们永远都是一家人。”
谢文澈眼眸微红,看着她用力点点头:“好,我答应母亲。”
他从凤鸾宫出来,没有再去见皇帝或太后,径直向宫外走,却在宫门口遇见了陈浔。
短短数日间,发生太多事,他们间的友谊里掺杂了许多微妙的东西。
再次视线相撞,空气里隐隐蔓延开粘稠的温度,令人浑身不适。
谢文澈不知是否该心虚,他应当是有愧于这位好友的,但……若算上前世,他才是先和宁清窈有关联的人,这一世因宁家逼宁清窈与陈浔定亲,他已是克制隐忍了情愫,并未想要破坏他们的婚约。
他觉得自己算是无愧于自己的良心,可面对陈浔,他却好像又没有这般坦荡了。
陈浔静静看着他,身影依旧清雅如竹兰,却有股暗藏的清冷,横亘在两人间,产生隔阂。
就这般对视几瞬,还是陈浔先开了口:“她……还好吗?”
谢文澈目光扫过他身后的兵,反问道:“你了解这些,是想要做什么呢?”
陈浔苦笑:“我如果想做什么,应该悄悄跟踪你,或者是以谈心的名义邀请你去喝酒再趁机下药,而不是在这里光明正大地领兵堵你,让你知道我的心思。”
“殿下,她是我的知心人,我只是单纯想知道她的安危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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