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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18、为师不痛


  凤酌觉得,不过离了安城半月有余而已,徒弟就真的各种不太正常了。

  比如,更黏糊她,只差没将她身边一等婢女的活计给一并揽了,且每日都是亲自去膳房,好吃好喝的将她养着,盖因手指头那点小伤,便是连净面这等小事,也是将方巾给拧好了,让她仰头,细细地帮她擦脸,就差没出恭也要跟着。

  凤酌只恨不得将人一脚踹的远远的,奈何,每次察觉她心生不耐的时候,乖张的徒弟就摆出那副无辜又可怜巴巴的神色来,叫她莫名心软。

  且他还总能找到理由,诸如她手伤不便,诸如他是有天大孝心的,不能见她但凡有一丁点不好……总归千般理由,都是让她反驳不了的。

  如此几次后,凤酌也就懒得再管束他,一应自个身边的事由,都由着楼逆接手,毕竟徒弟是个好的,也将她伺候的舒舒服服,再自在不过。

  不过休憩了两三天,凤酌简直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,就在她以为自己都要被徒弟豢养成废物之际,玉园那边凤缺过来了。

  凤缺也好生休养了番,他将那本账册和行商证人交由凤一天,善后之后便不在过问,专心将养身子骨,他可是记得在那坑洞之中,就是凤酌这样的小姑娘,都要比他身子来的强悍。

  当时,凤酌正在院子里摸了本起棋谱来看,她跪坐在软垫上,手闲散地搁膝盖,面前放着茶盏,棋谱摊开着在她跟前,可当她看完一页,却是旁边挨着他跪坐的楼逆在帮她翻页。

  这作态让凤缺一愣,他目光从凤酌身上移到楼逆身上,顿难得有表情的脸上眉头一皱。

  凤酌看棋谱认真,一时倒不察凤缺过来了,反倒是楼逆警觉,他抬头见是凤缺,嘴角习惯地勾了起来,更是挨近了凤酌一分,还伸手将那茶盏端起来送至凤酌唇边。

  这几日下来,凤酌很快就被楼逆给这般伺候惯了,她眼都不眨一眼,唇微启,就呷了口茶水。

  两人的一静一动,端的是圆融又和谐,只稍一眼,便让人觉插不进去。

  “三儿,”凤缺喊了声,嗓音低而清,恍若冰水,一瞥见底。

  凤酌抬头,逆光之中,见凤缺颀长的身形缓缓而来,她眯眼,打量了他面色,见确实是休养回来几分,脸上不自觉的就浮起笑意,“长老,怎的亲自过来?”

  外男唤师父如此亲密,师父还笑脸迎人,楼逆觉得整个人都要阴暗了。

  罕见的,凤酌似乎察觉到楼逆的阴沉,她回头轻描淡写地瞥了他一眼,后拂袖相邀,“长老,请坐。”

  凤缺一撩袍,在凤酌对面跪坐下来,他看都不看楼逆一眼,权当个下仆一样,只对凤酌道,“那日在坑洞之中我的话,你可曾考虑?”

  乍听到此处,楼逆的耳朵一下就竖了起来,心里更是惊疑不定,莫非师父还有他不晓得的事。

  凤酌一思忖,便转念过来,明了凤缺是问他又提及的入他门下之事。

  她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楼逆,见这不省心的徒弟露出乖觉讨好的浅笑,有柔和的点光,从他上挑的眼梢滟潋而过,像是最璀璨的流星华光,叫人心头一动。

  “长老好意,三儿从始至终都明白,”凤酌郑重地望着凤缺浅声道,“只是三儿还是从前的意思,辜负了长老的美意,三儿十分歉疚,可三儿依然觉得,短短一世,总要按着自己的心意来行事,才不算枉自。”

  “从前三儿满心满眼都是想让自己的师父过的好,想要有朝一日能自立门户,过的自由,但后来,三儿历经磨难,才幡然醒悟,拿真心去体贴别人,自然也是想要期望他人回报真心,当一切都不值当后,三儿也曾想过就此罢了。”

  说到这,凤酌转头看向楼逆,琉璃眸子中是从未有过的柔和,“但是,三儿又有了徒弟,做了师长,才算体会那份忐忑和操不完的心,自此,三儿虽未及笄,可心境,早已老成,明白什么是自己想要的,什么是自己该珍惜的,什么是自己……不能恣情舍弃的。”

  凤酌向来是不会说好听的,眼下能说出这般多掏心窝的话来,已实属难得。

  不光凤缺无言以对,就是楼逆心下也是大为悸动,他晓得凤酌很多时候都待他很好,可这种好,在他看来,总是没有牢固的缘由,就像初见那天,她突然从天而降,知晓了他的名字,就将他带回了桃夭阁一样。

  尽管后来,他自行给她找了很多的理由,可其实他明白,在他心里最深处,总是存在那么一丝的不安定。

  而现在凤酌的这番话,却是让他再不疑半点,他日后总是记着这人用自己的真心来换他的,并还为他放弃过诸多的前程和好处,他不忘这点就好。

  可凤缺说不上来心里是何感觉,只是觉得难受,胸口发闷的难受,甚至他隐隐有一种,为何没早些注意到凤酌的懊恼,如若他早些,是不是就能赶在她收徒之前,将人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,更甚至在凤宁清前头,先择了她为自己的徒弟,那么她那般以诚相待的人,多半就会是他了。

  这些,都是晚了。

  他站起身来,高洁的面容上依旧面无表情,可眉目之间就是能看出浅显的忧伤,一丝褶儿都没的衣袍,摆动之间投落下诲莫忌深的暗影,将一应日光都挡的暗淡无色。

  他听见自己那清冷如冰的语气在说,“即便如此,我自不再提。”

  话毕,衣袍划出起落的弧度,他便转身离去。

  凤酌直直瞧着凤缺那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桃夭阁,她屈指抠了抠案几,直觉自己的婉拒好似伤了五长老的心,有那么点滴的内疚冒泡出来。

  然,她手蓦地被抓住。

  她回头,就见徒弟面色十分不好地正盯着她手,她目光随之落到指尖,见原本结痂的伤口又翻开来,还沁了血珠子出来。

  “为师……”徒弟的神色太骇人,她斟酌着开口,“不痛。”

  楼逆冷笑了声,他肃着脸从袖子里抽出帕子小心翼翼的将凤酌的手指头给包了起来,“师父当然不痛了,可不是都痛在弟子心上么?”

  凤酌小脸一板,着实不晓得徒弟变的这般油嘴滑舌,她要如何教导,脑子里不动声色将凤家但凡是有师徒关系的,都给拎出来细细考量了,可也没找出能师长面对这样的弟子的应对之法来。

  当年,凤宁清也没教过她,况她本是个乖顺的,哪里会让人操心。

  楼逆瞄了凤酌一眼,见她双眸无焦距,就晓得她是又想到别处去了,他抬眼盯着凤缺离开的方向,沉了沉眸色,一眨眼,就又对凤酌道,“自师父去开阳后,凤宁清起先倒来找过师父几次,后来弟子烦了,就给她支了些招,如今,好似凤修玉又宠爱上她了,约莫只要不见到师父,她是再想不起什么的了。”

  凤酌回神,她瞅着指尖的帕子,素纹的花色,晓得是楼逆专门为她带身上的,故而猛然听闻凤宁清的消息,如今她也能心平如镜,再不起波澜。

  楼逆笑了声,“听闻凤修玉倒是喜欢她的很,白元瑶这正妻还没进门,就先纳了凤宁清为侍妾,日日专宠,指不定哪日就真有庶子了。”

  他话语讥诮,让凤酌侧目,不过秉着这不关她的事,凤酌只淡淡应了声,视线又落回棋谱上。

  楼逆见她不甚开怀,踌躇了下还是道,“师父与长老刚离安城,京城端木家的人就来了,还说是想给师父给手引,将师父接引到京城去,后来见师父不在,这手引就落到了凤宓的头上,眼下,凤宓已经在京城端木家了。”

  闻言,凤酌眸色微闪,她偏头看楼逆,良久才幽幽的道,“你故意让我去的开阳?”

  楼逆从没想过隐瞒,遂笑眯眯地点点头,“是。”

  凤酌忖度,点了点头,也不问为什么,继续看棋谱。

  楼逆已经准备好如何回答,奈何凤酌压根就不问,他在凤酌面前,不是藏着掖着的,故而干脆直接说,“小师父可是信弟子?”

  对这种毫无深度,十分白痴的问题,凤酌连声都不吱。

  楼逆继续说,“若是师父这会被接引到京城,势必弟子不能随行,一则,弟子不愿与小师父分开,二来,这当也不是弟子回京城的时机,再后,弟子觉得端木家那烂摊子,不适合师父,师父也不会想任人颐气指使。”

  “若小师父不急,可否等弟子羽翼再丰些,到时弟子带师父去京城,咱们风风光光的进京,”说着,楼逆就碰上了凤酌的指尖,眼眸低垂,嘴角有翘,“那时,弟子让很多的人都供师父使唤。”

  凤酌再不动脑子,也从楼逆这话里听出不妥当之处来,不过,徒弟不明说,她也不就追问,只告诫道,“勿得意忘形,凡事慢慢来。”

  她是一点都不急,闲心的很。

  更何况,她还没去那地儿将上辈子惹她丢性命的龙头玉脉弄到手里,又岂会那般轻易的就离开凤家。

  不过,想起这龙头玉脉,凤酌就琢磨开了,预备得空的时候,找个合适的时机,出去一趟,最好是将那有龙头玉脉的山给尽数买下来才是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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