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1、涨价
111、涨价
但宴孤鸿终究还是食言了。
送走父母后，他打开了段文清寄来的信。
信上字迹潦草凌乱，跟小学生的作业有得一拼，内容也浅显直白，无非就是报平安，一切安好勿念云云。
只是在右下角落款的位置上，画了一个特殊的标记。
这是一封加密信。
宴孤鸿回到寝室，找出信上标记对应的那本书，逐字逐句地翻译起来。
很快，译文便呈现纸上。
他定定地注视着那寥寥十余个字，面色清冷，看不出悲喜。
许久后才微微抿嘴，把信和译文夹进临时充做密码本的书里，大步去了指挥部。
祝家庄生产队，周隐家的院子里。
仇素银颤颤巍巍地找上门来，商量彩礼的事儿。
“……刚嫁过来就赶上农忙，挣的工分都归了老祝家，我和她爹养她那么大，现在想想，真是亏得慌。那二十块彩礼确实是太少了，周医生你看……”
周隐笑眯眯的，看着很好说话的样子，但嘴里冒出来的话却能噎死个人。
“你要真觉得亏了，不如这就把人领回家去？”
他也就是到了这会儿才敢说这么硬气的话。
毕竟四婶儿已经过门好几天了，两个生产队的人基本都知道了四婶儿和四叔结婚的事儿，手续也办得妥妥的，连户口都转到了祝家庄生产队。
这会儿说要涨彩礼，脑子有坑才会答应。
仇素银被怼得面红耳赤，讪讪地道：“这婚都结了，哪有领回家去的道理？我也没别的意思，就想着彩礼……”
周隐收敛了笑容，冷着脸道：“结婚前男方给的聘金，才能叫彩礼，断然没有婚后再来谈彩礼的，仇婶子，你这么做可不地道啊，你要是觉得彩礼给少了，当初就不该答应这门亲事，如今两人婚都结了，再来说涨价的事儿，你觉得合适吗？要不咱去找靳队长评评理？”
仇素银和靳向北也就是觉得周隐好说话，又有钱，这才打着涨价的主意。
但眼下看来，周隐也不是那么好拿捏的，总不能去找一穷二白的老祝家闹吧？
若真惹急了，人家还真有可能把闺女给他们家送回来。
到时候连每个月五十斤细粮和十斤大肥肉也没了，那才真的是亏到了姥姥家。
“嗐，周医生你想多了，我也就是随口抱怨两句，哪里就是要涨价的意思？对了，你看什么时候合适给我治病？”
给仇素银治病的事情，当然是越快越好。
不把她给治好了，她又哪里来的精力去跟靳向北闹腾？
他们两口子不闹腾起来，就会总惦记着找四叔四婶儿的麻烦。
“就现在吧，我先给你扎一套针，三天后我再去你家里扎第二遍，另外顺便把药做成丸子给你送过去，也省得你天天熬药。”
仇素银大喜过望，深觉周医生是个体贴厚道的好人，先前因为没能要到更多彩礼而生出的怨愤也消散了不少。一番治疗后，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，仇素银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不少。
走同样一段路，来时气喘吁吁，仿佛老命丢了一半似的，回去时却轻松了许多。
周隐送走仇素银后，瞅着快到下工时间了，连忙跑去地里找祝永祥。
明天五月二十九，连桥乡当集，卖猪苗的铺子明天会到货一批小猪仔。
不过小猪仔是国家管控物资，没有生产队的证明，私人是无权购买的。
而生产队也不能瞎买，买几头小猪仔，年底的时候就得交几头大肥猪。
若是交不出来，那问题可就大发了。
因此，周隐一说请他帮忙开证明买四头小猪仔，祝永祥便连连摇头。
“这忙我可不敢帮，生产队统共就养了两头猪，给你开了证明，年底我上哪儿再弄四头猪交上去？”
“这你放心，不用年底，再过一个月，我便能还你四头大肥猪。”
周隐信誓旦旦地作出承诺，但祝永祥显然不信，依旧一脸为难，没有答应。
他只得祭出杀手锏：“这样吧，我先暂押一千块钱在你这儿，如果一个月后我交不出来四头猪，那一千块就当我对生产队的赔偿，如何？”
祝永祥心里一琢磨，倒是觉得此法可行，不管怎么着，生产队也不会亏。
一头猪养到过年，顶破天也就两百来斤，连毛带皮都算成钱，也才一百四十多块，这么一合计，他倒情愿周医生一个月后交不出猪来。
“成，我给你开证明。”
祝永祥到底是烈士的父亲，思想觉悟还是挺高的。
开张证明轻轻松松便能赚几百块的勾当，他也没私下里操作。
而是叫来生产队的出纳会计和计分员，几人商量了一番，觉得确实可行后，才给周隐开了一张购买四头小猪仔的证明。
两公两母，公的要种猪崽儿。
开好证明盖上公章后，一手交钱，一手交证明。
皆大欢喜。
生产队一分钱不出，就凭一张证明，换到一千块钱，或是四头大肥猪。
周隐不知道亏没亏，但生产队肯定血赚。
目送周隐走远后，李会计等人嘀嘀咕咕地议论开来。
“看不懂有钱人的想法，花这么大价钱，买四头小猪仔，图什么呀？”
“你们说，有没有可能是周医生想贴补咱生产队？毕竟一张证明换四头大肥猪，这种亏本生意但凡有脑子的都做不出来。”
“你这么一说，倒是挺有道理的，咱们生产队几乎家家户户都从他那儿换过粮食，这零零碎碎加起来，怕不得有好几千斤粮食了吧？”
李会计说着说着，声音小了许多，表情逐渐神经兮兮起来：“你们说，周医生会不会是哪路神仙安排下来，拯救……”
祝永祥抬手一巴掌拍他肩上：“打住！生产队能写会算的没几个，你要是进去了，我上哪儿再重新找个会计去？”
李会计挠了挠后脑勺，“嘿嘿”笑了一声。
这话题谁也没再继续往下说，但在场几人，谁也没否定这个说法。
因为，除了这个说法以外，很难再有更合适的理由来解释周医生的所作所为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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