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3章 证物
看着躺在床榻上的姜王氏，几个进来的女使再也绷不住，跪下后嚎啕大哭。
润喜和刘妈妈劝了好一会，才将几个人给劝住，带到姜青芷面前去回话。
不等姜青芷开口，几个人“砰”的一声，重重跪下。
“姑娘，你可得给我们老太太做主，不能让她就，就冤枉的走啊……”
“起来说话，”姜青芷示意她们都起来，让香兰等人搬来软凳，在天井下安置好：“太祖母出事的时候，你们几个都是贴身的，想必是应该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吧？”
“我们回来的路上，听说了一些，说是老太太中毒了，还说是厨娘胡氏下的毒，而胡氏也畏罪自杀了，是不是？”一个婆子擦了擦眼泪，愤声道：“这全是谎言，我同你说，就是林姨娘，肯定是她，不会是旁人。”
“周妈妈，你冷静点，”她身边的婆子倒是沉稳的很，拍了拍她的手臂，沉声道：“这种事要讲证据的，如果说几句话就能解决问题的话，那以姑娘心思，还用得着找我们回来！”
“卞妈妈，你是不是知道什么？”姜青芷从她的神色里看出了端倪：“我要真相，只听真相。”
姜王氏身边的女使，基本上都是她当年的陪嫁，对她是绝对的忠心，要不然林姨娘也不会那么迫不及待的处置她们。
但是这也会让她们先入为主，在描述事件的时候，加入自己的情绪，这对目前的事情很不利。
所以姜青芷需要一个公正的，近乎是旁观者的视角来还原当日的事情真相。
卞妈妈点点头：“我知道姑娘的心思，那也是我的意思……其实，这也不怪她们认定是林姨娘下的手，因为出事之前的那段时间，林姨娘一直在给老太太送糖水。”
“送糖水？”姜青芷与润喜等人立即交换了一下眼神。
关于送糖水这事，她们是一点都不知道。
不晓得是姜家人都不知道，还是知道了都没说。
周妈妈嗤之以鼻：“那个林姨娘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，竟然做了糖水，亲自来送于老太太吃，老太太本来是不吃的，可林姨娘却说，她也想吃糖水，要陪着老太太一起吃……”
“事情是这样的，”卞妈妈打断她，平静道：“这事说起来大概得有半个月，那天早晨，林姨娘突然带着糖水过来，说是新做了糖水要孝敬老太太，老太太当然是拒绝的，这无事献殷勤，肯定没好事……”
但是，就像她们所说的那样，林姨娘竟然一反常态，说是要陪着老太太一起吃。
看她都吃了，姜王氏实在不好推脱，便也吃了些。
就这样，林姨娘自那以后便每天都送糖水过来，而且每次都陪着老太太吃。
“在一开始的时候，我们也怀疑林姨娘是要下毒，可她自己都吃了，我们便没有觉得那糖水有什么问题，哦，对了……”说到这儿，卞妈妈像是想到了什么，脸色惊变，急切的说道：“我记得当时林姨娘给老太太盛糖水的勺子，还是个银勺……”
银子有鉴毒的作用。
林姨娘用银勺盛糖水，勺子却没有变色，所以包括姜王氏在内的众人，都以为那就是一盏的寻常的糖水。
大家虽然都好奇林姨娘的动机，但是自此也没想过她竟然会下毒。
“银勺？”润喜不由看向姜青芷：“姑娘，九针骨的毒，用银子试不出来吗？”
“九针骨的毒不是寻常毒药，可用了银勺以后，即便不会发黑，也会有变化，绝对不可能一点变化没有，”姜青芷若有所思的闭上眼睛：“而且，林姨娘也是吃过的，却没有中毒……想必，这毒并没有下在糖水里……”
“食盅？？”
“是那套瓷盅！”
“那套东西……”
“……”
在座的几个女使，几乎都想到了一个东西，纷纷开口。
姜青芷倏然睁开双眸：“什么瓷盅？”
“是林姨娘带来的一套餐具，”周妈妈急忙解释道：“林姨娘过来的时候，用的是一整套的瓷盅，天水青色的新瓷盅，一盅两盏，颜色煞是好看……”
卞妈妈也紧跟着说道：“林姨娘说，那套瓷盅是一整套，放在一起用最是好看，所以才都带过来，正好两个盏子，她们俩一人一个。”
“对，就是那个盏子，当时我还想着呢，林姨娘这是搞什么鬼，哪有给人家送糖水，还连带着送瓷盅茶盏的……可当时我们也就是觉得奇怪，还在私底下说过几次，谁都没往下毒这种事情上来想呢！”
“……”
如今再看当日旧事，事情已经很明朗了——
林姨娘所送的糖水是无毒的，所以银勺子测不出来，她自己也敢大胆的跟着陪吃，因为九针骨的毒，是下在那套瓷盅里的。
而每次，林姨娘给姜王氏的那一碗糖水，都是下过毒的碗，她自己所用的那个则是安全无毒的。
“老太太出事后，林姨娘便以照顾不周为借口，将我们几个贴身的关起来，说是要审问老太太得病的病因，但是她什么都没问，只是将我们挨个分开，等我们察觉到不对的时候，已经被发卖了……”
要不是霍钧承出手，一个个的将她们给救回来，她们这辈子直到死，估计都难再回汴京了。
“瓷盅？”姜锦莹若有所思：“那套瓷盅你们可还记得是什么样的？”
“自然记得！”周妈妈立即道：“只要到林姨娘的屋子里转一圈，我们一眼就能认出来。”
“那个东西肯定不在她的屋子里了，太祖母一出事，她的第一件事便是销毁罪证……那个时候大家都在忙着太祖母的事，没谁会去注意她屋子里的事情，所以，徐妈妈，你去找张金成，让他多花些银钱，去打听太祖母出事后，她屋子里所有人的行事路线……那些人之中，肯定有人出面处理那套瓷盅！”
瓷盅是证据，只要找到了它，那便是找到了完整的证据链。
＊＊
姜家祠堂。
房门紧闭。
四房的下人们都规矩的站在院里，互相监督一般的各自分开，都避开了门口，防止有人偷听。
屋内。
“什么？你说什么？”姜欢不等姜锦莹说完，就打断她的话：“你想要你母亲出去顶罪？”
“爹，不是我，是王成亮，是王家的意思，”姜锦莹急的直跺脚：“我怎么会让我阿娘去顶罪呢！”
“你们先等一下，”柳氏倏然抬手，示意父女俩都闭嘴：“王家要林氏去认罪……可不是说，这九针骨的毒，是胡氏下的吗？关林姨娘什么事？”
她故意瞥了眼二房和三房的人，意思已经不言而喻。
姜长帆紧跟着搭话：“大嫂的意思是问你们，这林姨娘究竟是不是真的下了毒，还是只担了个罪名而已……”
“二伯，那是胡说，是污蔑，是造谣，”姜锦莹再一次义正言辞道：“这件事就是胡氏做的，当时胡氏已经认罪，亲口承认的，二伯，三伯，当时你们都在场的，你们都听到胡氏的话了……”
“那王家是什么意思？难道真是……污蔑？”姜浩皮笑肉不笑。
“当然是污蔑，就是污蔑！要是被我抓到那个人，我撕烂她的嘴！”
“是吗？”柳氏不阴不阳的笑了一声：“莹丫头，你可别忘了，如今老太太身边的女使可都回来了，当日林姨娘做过什么……咱们也是听了一耳朵的！”
“……大伯母，你这是什么意思？”姜锦莹心下一颤。
“莹丫头，咱们都是一家人，这有些话呢，我这个做伯娘的也不好说的太难听，可有句老话叫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，别忘了，老太太身边的女使都不是傻子，替罪羊这样的手段，你是瞒不过她们的！”
“什么替罪羊？我阿娘就是无辜的，大伯母，你，你这样说是不是太过分了些？”姜锦莹要维持林姨娘的体面，硬着头皮和柳氏硬怼。
她不傻！
一旦承认姜王氏是林姨娘所害，且不说林姨娘将来在姜家无法立足，就是眼下怕是都保不住。
所以，无论如何，她都要保下林姨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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