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 我不怕死，更怕活着
把小香香哄睡着后，已经十点多了，小丫头担心爸爸妈妈，一直到十点多才乖乖睡着，张祈回到卧室，王相莫已经睡着了，乱七八糟的摊在榻榻米上，陈曦不知道是没睡着还是听到动静后就醒了，“你怎么没睡啊？”“小祈哥哥，我没睡，”“睡吧，没事了，小丫头睡着了，”“好。”
陈曦还是老老实实的睡在墙角，手放在他肚子上，这孩子有个怪癖，睡着前一定要抓着什么才能睡，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？爸爸妈妈很少会这样把小香香自己丢在家里，这会已经这么晚了，还没有打一个电话过来。
正想着，身边的陈曦已经睡着了，太乖了，怎么会有这么懂事的孩子？张祈感叹，不知不觉也睡着了。
大约三点多门被打开了，接着事客厅的灯也开了，张祈睡眠浅，再加上有心事，很容易就醒了，灯没关，陈曦还在睡着，眉头紧紧的皱着，好像做噩梦了。
王相莫睡姿真的是张祈见过最奇葩的了——脸着地，屁股撅起来，趴在地毯上睡，几乎张祈每看一次，他的姿势都变换着，一个比一个离谱，挑战着人类的极限。
张祈走出去就看见爸爸妈妈坐在客厅，爸爸喝着水，妈妈的眼圈红红的，是发生什么事了？
看到张祈出来，爸爸放下杯子，调整了一下表情，“小祈怎么还没有睡觉啊？”“爸爸，妈妈，发生什么事了吗？”妈妈坐过来抱着张祈，头轻轻靠在他的肩膀上，“没有什么大事，不早了，我们小祈早点睡觉好不好？有什么事明天我们再说好不好？”
直觉告诉张祈一定是什么大事，妈妈的眼神很温柔，张祈也不想一定要问清楚，爸爸妈妈这样一定有自己的原因。
“好的，爸爸妈妈你们早点休息，小香香在你们房间睡的，我先回去了，”说完摸摸妈妈的头，有白头发了。
陈曦还是原来的睡姿，只是更加往他那边靠近，王相莫虽然变换了睡姿，但也还是那辣眼睛，此时张祈却感觉很安心。
到底怎么了？发生什么事了？
一夜无眠，早上陈曦起来给他盖被子他也知道，没有回应，就那样闭着眼，眼睛很疼。
从四年级陪着妹妹去医院做手术后，张祈的眼睛就会莫名的很疼，有时是看书时间有些长，眼睛又干又涩，起初没有在意，后来眼睛只要换季和洗澡，就会很疼，用手摸也很难受，张祈没有告诉父母，妹妹的唇裂已经让父母很费心了，自己不能在给他们添麻烦了，王相莫也只知道一点点，以为是张祈看书太用功，干眼症，带来一大堆眼药水。
多好的朋友啊。
“啊啊啊啊！我去，老张！”王相莫仿佛诈尸一样从榻榻米上弹起来，陈曦都没来得及反应，王相莫就跳到张祈的床上了。
那一脚不偏不倚的踩中小小祈。
“我的妈啊，王相莫，你要搞死我？”张祈窝在被窝里，捂着要害。
王相莫彻底从噩梦中清醒过来，就要掀开杯子去检查。
“靠，你耍什么流氓？”张祈拼死护住被子。
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小小祈，你还好吗？”王相莫恐怕只有对这件事是真的感同身受，神情慌张。
陈曦也不知道怎么办，这种无法言表的痛，只有当事人去承受了。
“哥，哥，哥，从现在开始，你要我做什么都行，我当您的牛马都行，让我看一下，怎么了？”王相莫说的很诚恳。
张祈踹的一脚也很诚实，把王相莫直接踹下去，陈曦赶紧把他伸出来的脚盖住，“小祈哥哥，你不要太激动，是不是要冷敷？”“不用，没这么娇气，你让我缓缓。”
在王相莫和陈曦关怀的眼神中，张祈坚强的站了起来，“我好了，起来吧，我来做饭。”
等张祈出去时，爸爸已经出来做好饭了，妈妈也正在给小香香扎头发，看到他们出来又和以前一样，催他们去洗漱吃饭，完全看不出昨天晚上的事情。
张祈也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，乖乖的洗漱吃饭，王相莫大大咧咧的应该看不出气氛不对，还在夸张的对食物表示赞美，陈曦一直跟着张祈，好像察觉出什么，小孩子这么不好糊弄。
过年那天很热闹，爸爸妈妈很开心的在做饭，张祈和小香香在贴对联，仿佛那天晚上爸爸妈妈的表现是张祈做的梦，一个不和平的噩梦。
晚上小香香不能出门还有几天就要做手术了，要好好休息，这次的手术全家都非常期待，小香香做过太多次手术了。
天刚一擦黑，王相莫就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约他出去放烟花。
“老张，你就说自己是不是男人吧，”王相莫只是约他去放许愿灯，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去上战场扛枪拿炮的，放不放许愿灯，竟然成为是不是男人的象征了。
“我是不是男人你不知道？”张祈的伤还没有完全的好。
“啧，老张giegie，我错了，你出来嘛，让我赔罪好不好，我待会让老黎去接你，你看一下，奔驰珊瑚红，我亲自给我家小王选的，正好带你去兜兜风。”
等张祈带着几个孔明灯出来时，就看到王相莫打开车门在等着，很亮眼的一辆车，和王相莫的气质很配。
“我们去哪？这里不是不给放烟花吗？”张祈把东西放到后面，王相莫往这边靠靠，“谁说放烟花了，老张，我们就去湖边给小香香许愿，也给我许愿，”王相莫话音一沉，“还有给我送行。”
“什么？你要去哪？”张祈虽然对这个满嘴跑火车的兄弟时不时会厌烦一次，但是玩这么久的兄弟真的就只有他了，“你去哪？什么时候走？”
“哎，好兄弟，好giegie，我就知道你是舍不得我的，”王相莫表现的很伤心，“人生就是和不同的人相遇，告别。”
“你给我说人话，”张祈很像知道到底在买什么关子。
“老王少爷，你不是高中才到国外上学吗？老板改变注意了？”一直沉默开车的老黎接话。
“我去，老黎这刚被我引起的氛围啊，我都准备好看老张痛哭流涕不忍直视，不舍得我走了，纸巾都抽出来了，你这就说出来了？”王相莫表示不满，非常不满。
张祈把王相莫那只搭在自己腿上的手捏着皮扔过去，“滚蛋，趁早走，我可终于有机会去见识更多的人，交更多的朋友了，”说完还故意的装作沉思，接着伸出手指，“老王，你看哈，等你走了，我就可以不用有负罪感的结交好朋友，这是第一件好事，第二，我可以不用见到你就迟到了，第三，老师也不会把我和你绑定了，不用天天两手准备，第四……”
“老张！我走之前一定会掐死你！”王相莫听到他说的有理有据，直接扑过去，拎住张祈的衣领，来回晃悠着。
还好老王，还好你是高中才离开，还好可以陪着我，张祈没有反抗，任由他拽着自己的衣服晃动着，老王，我真的怕分别。
陈曦收摊回家，房门都是打开的，外面有过年其他人布置的彩灯，所以屋子里虽然没有开灯，但也不是很黑，隐约能够看见，房子比以前空多了，没有剩菜酒瓶和烟盒子，再往里走，陈曦闻到一股刺鼻的煤气味，煤气罐没有关紧？
陈曦赶紧走到厨房，打开窗户，把煤气罐拧紧，用扫帚扫扫味道，好在屋子里没有开灯，没有用什么电器。
妈妈蓬头垢面的坐在那个人原来睡的床上，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对面空白的墙，那个人活着的时候，在墙角栓过一根链子，那里是妈妈被打的最多的地方，也同样是陈曦被打的最多的地方。
没有声音和任何反应，妈妈就像是一座钉在床上的模型。
陈曦没有说话也没有什么举动，就这样距离妈妈不远的地方，倒水，扫地。
床上的人动了动，头发跟着飘动了几下，随后赶紧扑过来，把陈曦的头发揪住，“陈曦，陈曦，都是因为你，都是因为你，你这个杂种，你这个杂种，我打死你，我打死你，”一边说着，一边把陈曦往厨房拖。
“妈妈，求你了，打死我吧，求你了，打死我吧，就今天打死我吧，我今天很累，妈妈，”陈曦闭着眼睛，任由妈妈抓着自己的头发往厨房推，绊倒凳子，打碎盘子，终于是有声音的房子了。
今天是除夕夜，人应该会很多，陈曦早早的就起床准备凉菜摊的调料和凉菜，运气好的话还能碰见张祈，但是没有，一整天，陈曦都在凉菜摊，没有一个人过来买菜，也没有见到陈曦，太累了，陈曦第一次感觉这么累，在这世上生活的七年多，陈曦就想在今晚死，今晚是除夕，会有很多人，在张祈的书上看到过，这一天，鬼门会打开，会见到以前的亲人，死吧，求求妈妈了，让我去见见爷爷奶奶吧，那个人一定在地狱，不会遇见的。
手松开了，陈曦睁开眼睛，妈妈瘫坐在地上，仰着头，手指甲使劲的扣着地面，看着很痛苦，没有声音的痛苦。
陈曦摸摸脖子，有点疼，只是没有死成，也还好没有死，万一自己真的不会说话，也找不到认识的人，被赶到地狱遇见那个人就不好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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